第133章 洛忽悠

“什么, 死人?”

洛映白有点惊讶, 随即恍然道:“那也难怪她一定要找你了。”

诅咒活人能让活人变死, 把死人当做活人诅咒, 则会令死人永不超生,严重者神魂俱灭,但同时,这也将消耗施咒者很大的法力, 一般人是压不住的。

放眼如今的风水界,其中如同夏长邑那样的前辈基本上都已经不再接手委托,剩下年轻人又大多数对这样的要求无能为力,朱琳雅知道洛映白和夏羡宁身在长流派,她肯定不能找, 剩下的乔广澜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乔广澜道:“我看她应该也不是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她是怕我看出端倪故意不告诉我, 但是那照片上的人一脸死相, 我又不瞎,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可惜到最后也不知道那个要被诅咒的死人是谁。”

洛映白沉吟道:“从她和夏三叔结婚以来,我跟这家人也没有过特别大的接触, 实在想不出来可能的身份……那这件事最后怎么解决的?”

乔广澜道:“我就问她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让我诅咒个死人还不说明白是怎么回事, 然后让她速度离开, 就没了。”

洛映白失笑道:“好吧, 算你6, 晚上我跟羡宁说一声, 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谢谢啊。”

乔广澜“切”了一声:“瞎客气什么,挂了!”

洛映白道:“哎哎哎等一下!”

乔广澜还以为他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连忙问道:“怎么了?”

洛映白道:“好久没联系,我都想死你了,挂电话之前不来个么么哒嘛。”

“……”

乔广澜那边“啪嚓”一声,跟着听筒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

洛映白最喜欢恶心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听了乔广澜的讲述,洛映白觉得这件事的确是很古怪,毕竟关系到夏家内部隐私,他也不好插手,决定等夏羡宁过来吃饭的时候跟他商量一下。

夏羡宁是在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回来的,他上楼后敲了敲洛映白卧室的门,进去道:“师母让我叫你,晚饭快好了。”

洛映白正坐在桌前看书,一扭头看见他,惊讶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吓我一跳。”

“就刚才。”夏羡宁简短道,他从背后搂住洛映白,探身看了一眼他桌子上的书:“在看什么……安徒生童话?”

“‘太阳不分善恶,什么东西都照的……这坏人心里一片漆黑,但是太阳光曾射进他的心里,小鸟的歌声也曾透进去’。”

洛映白合上书,微笑着说:“童话当中除了童稚性以外,还有一些苦涩的幽默,多读几遍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夏羡宁微微一哂:“所以囚犯才敢于去瞪视阳光啊。”

洛映白失笑道:“喔,算你说的也有道理……跟广澜联系了没有?”

夏羡宁道:“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他在我开会的时候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我还没给他回过去,他找你了?什么事?”

洛映白一边洗手准备吃饭,一边把乔广澜说的事简单给夏羡宁讲了一下,说道:“朱琳雅不可能无缘无故要请人去诅咒一个死人。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她有一次去你们家闹过。夏三叔还放狠话,说破烂扔了绝对不会再捡,结果隔了这么多年她居然带着孩子回来了,这件事本身就很出人意料,还是应该调查清楚一点比较稳妥。”

夏羡宁道:“这人确实心术不正,那张照片你见过没有?”

朱琳雅要诅咒人的照片已经被乔广澜翻拍之后发送到了洛映白的手机上,他拿给夏羡宁看了看,上面的女孩大概二十来岁的年纪,跟夏洛两人差不多大,长得很漂亮,即使是一张被偷拍的普通照片,也无损于她美丽的容貌。

可是经过仔细辨认之后,他们都觉得这个人极其陌生,从来没有见过。

夏羡宁道:“我不知道她是谁,不过也可能是三叔那边新认识的……什么人吧,我这一段时间太忙,总共也没跟他们见过几次面。明天是他五十岁整寿,去看看就知道了。”

洛映白道:“啊,对了,还有这件事,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你单位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结界裂缝如果要一一寻找修补的话,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啊。”

夏羡宁道:“地府上次理亏,这回很好说话,老师跟他们谈好了,修补结界裂缝的事情完全由他们处理。我们今天开会是因为发现阳间竟然有一些术士,利用这些裂缝跟鬼差们做黑市交易,买卖地府法器,需要严查。”

就是因为这件麻烦事,夏羡宁他们才足足开了一整天的会商讨方案,现在基本的调查规划已经定了下来,第二天正好调休,夏洛两人就一起去参加了夏三叔的生日宴会。

因为是五十岁的整寿,夏长为的生日宴会规模很大,举办在他郊外的别墅里。

别墅里面的宴会厅按照西式风格布置,四面是松软的沙发,中间一张长桌上铺着桌布,上面各色醇酒美食自取,房间的一角还有一支正在进行演奏的高级乐队。

这时候正是金秋时节,中午的天气温度适中,别墅外的草坪没有刻意进行修饰,零星野花点缀其间,反倒更见野趣。夏长为又吩咐人在外面摆了圆桌和椅子,也有不少宾客坐在那里赏景谈笑。

夏老爷子一向对这个儿子不满,父子之间经常争执,他没有参加这个宴会。此外,江语佳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洛钊也拒绝了夏长为的邀请,只派了洛映白代表他们夫妻前来。

洛映白在身份曝光之前基本上从来不会在这种场合露面,有不少人还不太认识他。眼见一个相貌秀美的年轻人由夏羡宁亲自陪着进来,都有些好奇,跟着就看见这场宴会的主人夏长为一脸惊喜,竟然撇下正在跟别人说话的妻子,三步并作两步迎到了门口:

“羡宁、映白,你们两个来了!”

他这样一叫名字,大多数在场的人都意识到了洛映白的身份,一个客人小声说道:“原来这位就是洛家那个孩子,我还记着上次的新闻,这小伙子长得也太秀气了。”

他们见到洛映白时,总忍不住说他长得秀气,其实除了洛映白本身的长相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洛钊平时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威猛,总让人忍不住怀疑他跟洛映白不是一家的。

另一名客人接口笑道:“儿子的长相随母,你们看看夏老三这个反应还不明白吗?见着人家过来,比见到了亲生的还要热情。”

话说到这里就不好在深层次讨论了,大家交换眼神,心照不宣。

当年夏长为追求江语佳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他们圈子里平辈的人几乎就没有不知道的,后来追求失败,夏长为先被家里按头结婚,又过了几年江语佳也嫁进了一直跟夏家关系亲密的洛家,因为避嫌,双方就再也没有单独见过面或者说过话。

现在时隔多年,看来夏长为还没有忘记当年那段感情,见不到江语佳,就是见见她跟别人生的孩子也觉得很高兴,真不知道说他这个人是痴情还是渣。

夏羡宁将手上的礼品放下,冲着夏长为一颔首,说了几句祝贺的话,跟他比起来,反倒是洛映白更像个亲侄子似的,笑道:“三叔,好久不见。好听的话都被羡宁说差不多了,我就祝您青春永远,生日快乐。”

夏长为今年五十岁整,如果忽略鬓边的白发,他看上去倒像是只有四十出头,轮廓和五官跟夏羡宁有三分相似,气质却完全不同,儒雅中有着几分浪荡,是个标准的美男子。

夏长为笑着拍了拍洛映白的脑袋,说道:“你这小子,就是嘴甜。”

洛映白一笑,夏长为说道:“你妈妈的身体……怎么样了?”

洛映白不动声色,说道:“谢谢三叔关心,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夏长为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快进去坐下吧。羡宁,你过来帮我一起招待一下客人。”

夏羡宁拍了拍洛映白的腰,跟着他走了,洛映白懒得应酬,在入场时道贺之后就坐到了窗边的一个沙发上,拿了杯红酒慢慢地啜着,周围不时有人抱着结交之心过来,讨好地说上几句场面上的闲话。

这些人当中,甚至还有在长大之后头一回见到他的朱琳雅。

洛映白原本以为朱琳雅好不容易嫁进夏家,一定很受夏长为的宠爱,但是这次过来,最起码就他眼中看到的场景而言,夏长为对待朱琳雅的态度并不热情,两人互动很少,看起来似乎也只是比陌生人好上一点。

这样说来,或许他们这次婚姻的大部分原因,是为了给夏征一个更好看的身份。

“这位就是洛少吧?”朱琳雅还不知道乔广澜跟洛映白说了她的事情,端着一杯酒过来,笑着冲洛映白举了举,说道,“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小呢,现在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洛少跟你妈妈长得很像。”

洛映白微微一笑,却没端酒杯,说道:“三婶你——也和令公子挺像的。”

朱琳雅举着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在不知道洛映白的身份时,她儿子夏征进行了一连串的骚操作,结果差点被夏老爷子弄到非洲去挖一辈子的煤,事情闹大了之后,朱琳雅特意好好调查了洛映白一番。

虽然相关信息很少,但她毕竟身在夏家,和那些没有门道的普通人不一样,也听说了不少旧事,特别是当年江大小姐和夏三公子之间的那些纠葛。

除此之外,朱琳雅还听到,凡是认识洛映白的人个个对他赞不绝口,都说这位大少爷难得的脾气好,也不爱端架子。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这样的身份,今天又是这种场合,洛映白居然会这么直白的不给面子。

她也不想想,自己当着人家的面,心怀试探地提起人家的母亲,当然不可能得到好脸色。朱琳雅只是想起了前几天上意形门的事情,心中暗骂这一个个的年轻小伙子都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最近命犯杠精?

她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露出一个略带僵硬的笑容来,状似不在意地放下杯子,说道:“夏征那孩子不懂事,之前得罪了洛少,我也训他了,洛少你看在他小的份上,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羡宁的兄弟,不也就是你的兄弟吗?”

洛映白不置可否地道:“言重了。”

洛映白说完这句话,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响声,听起来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摔碎了,洛映白和朱琳雅同时扭头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好久不见的夏征正站在一个沙发前,弯腰小声说着什么,他面前的一个女人抱着手坐在沙发上,好像是在赌气。

那个女人之前曾经去过洛映白的学校,洛映白记得她的名字应该叫程光晨,是夏征的妻子。

这对夫妻之间好像发生了什么争执,地上摔着一个酒杯,程光晨气鼓鼓的,夏征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看样子应该在努力哄人。

像这种场合,虽然周围的都是人精,可以对这件事装作谁也没看见,但可想而知,一旦闹起来,第二天就会变成一个笑话在圈子里广为流传。

朱琳雅甚至连他们会说什么都能想到——无非是私生子就是上不了台面,父亲寿宴的场合竟然有伤风度之类的。

眼看两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这件事还好像解决不了了,夏征的声音倒是也越来越高,朱琳雅连忙走过去,抓住夏征的手臂,皱眉道:“你吵什么?丢不丢人啊!”

夏征怒道:“她根本就是无理取闹,我多跟哪个女的说句话也要管,我穿什么衣服也要管。刚才我在那里接待宾客,她硬是把我叫过来给她削苹果,有病!程光晨,你把我当丈夫还是当奴隶啊?”

平时程光晨这样无理取闹的事做的也不少,两人结婚两年,其实夏征早就习惯的差不多了,他生气的还有一点,就在于刚才夏羡宁是跟他一起接待客人的,夏征好不容易有一丝出风头的机会,正在那里跟夏羡宁较劲呢,就被硬是叫了回来——何其痛苦!

程光晨同样不甘示弱:“这话问问你自己吧!你帮我削个苹果怎么了,能累死你吗?怎么着,现在成了大少爷,觉得自个跟以前不一样了,看不起我了是不是?”

夏征本来也不是好脾气的人,气的想抽她:“无理取闹!”

“好了!”朱琳雅低喝道,“叫这么大声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削个苹果而已,让你削你就削,光晨的要求又不过分。”

洛映白看到这一幕,颇具趣味地挑了挑眉。

有了朱琳雅压阵,这场争执很快平息下来,夏征服软,柔声细语地跟程光晨道了歉,又去拿水果刀打算真的开削。

一位坐在旁边的年轻女客见程光晨依旧气鼓鼓的,想要缓和气氛,就笑着说:“光晨,我真是羡慕你,不光丈夫百依百顺的,跟婆婆相处的也这么好。朱阿姨对你可真是不错。”

程光晨这才有了点笑意,说道:“妈一直挺疼我的,帮着我把夏征管的服服帖帖。”

洛映白眼看处理完这场矛盾的朱琳雅又向着自己走了回来,于是跟着收回了目光。

这家人的相处方式可以说是非常奇怪了,夫妻两人当众争吵,都有不对,可是婆婆不向着自己的儿子,反倒对儿媳十分纵容,这种现象可不多见。

会不会跟乔广澜口中那个死去的女人有什么关系呢?

朱琳雅走了回来,跟洛映白说了句“见笑”,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说那些没用的了,寒暄几句刚要离开,就听见洛映白叫了她一声。

“三婶。”洛映白忽然说道,“我看你这个气色可不太好啊。”

朱琳雅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说道:“是吗?这几天操办生日宴,可能太累了。”

洛映白摇了摇头。他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一只手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看起来闲适中不失贵气,说出的话却颇有点街头算命骗子的风格。

洛映白道:“三婶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你脸上的阴气很重。你是不是最近去过什么火葬场或者墓地之类的地方,沾上了点不该沾的东西?”

朱琳雅的脸色顿时变了。

洛映白补刀道:“嗯……还很有可能是个女鬼。”

朱琳雅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

她说了这四个字,又把后面无意义的废话咽了回去。洛映白怎么知道的其实不必多问,她在调查过程中已经通过铺天盖地的报道和各种微博爆料了解到不少信息,听说洛映白似乎在玄学方面颇有造诣。

但是他就是本事再大,跟自己也不是同一个立场上的人,当初朱琳雅宁愿跑上大老远的去找乔广澜都没有资讯洛映白,现在又怎么能告诉他呢?

惊愕过后,她很快又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矜持地笑了笑,貌似不太当做一回事地说道:“是这样吗?看来等我腾出时间来,要找个寺庙拜一拜了。”

居然滴水不漏,说出来的话没有透出任何的信息,可是她越是神神秘秘,反倒越说明有什么问题,洛映白一开始是因为乔广澜的提醒有所关注,现在见了朱琳雅本人之后,心里的疑虑反而更多。

眼看朱琳雅有想要起身离开的意思,洛映白干脆胡说八道:“不对,我看你佛光满面,身上还有香火之味,应该是已经去过寺庙了吧?怎么,拜佛不管用吗?”

朱琳雅:“……你刚才不是说我脸上阴气很重吗?到底是阴气还是佛光?”

洛映白反应很快:“有……阴气也有佛光,阴气和佛光并存,这……说明你曾经找过佛门中的什么人,想要解决这件事,但是没有成功。如果再拖延下去,我看可是真的危险了。”

在他坚持不懈、孜孜不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到底之后,刚才一直小心多疑的朱琳雅终于有点动摇了。

她本来对所谓的玄学大师有所疑虑,但是现在见洛映白竟然说的头头是道,不光知道自己撞了女鬼,就连她去意形门找了乔广澜之后又被怼跑的事情都隐隐说中了,这让朱琳雅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或许洛映白真的能解决她的难处,可是这小子能信任吗?

朱琳雅仔细想想,他们双方之间虽然之前有些误会,但是洛映白毕竟不是夏家的人,也跟她并没有实质性的冲突,只是他现在的行为有些不好解释。

她想到这里,索性笑了笑,说道:“洛少提醒了我这么多,这人情我都不知道怎么还了。”

洛映白知道她怀疑自己的目的,思索片刻,正好看见不远处夏羡宁的背影,灵机一动,悄声说道:“三婶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也是有点小忙需要人帮助。三婶你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我想来想去,也就找你说最合适了。”

朱琳雅听见洛映白说有求于自己,反倒比起刚才安心不少,于是露出个疑问的表情,洛映白沉吟道:“是这样的……我呢,找了个对象,双方已经相处了很长时间了,感情也特别稳定,原本是抱着结婚的念头去的。但是遇上了点实际困难,他的身份有些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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