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抓人到手

齐坤还不想动手, 说道:“平时谁都说洛少言笑潇洒,谦谦如玉,怎么今天火气这么大?我不过是想做个和事老, 请你消消气,即使要把你师弟带走,也该先把话说明白才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 忽然见到一抹精光爆绽, 一眨眼睛的功夫, 雪亮的刀锋已经近至眼前,四周顿时一片惊呼。

齐坤没想到洛映白居然真的说打就打,也是出乎意料, 但他毕竟是一派之长, 同样不可小觑, 紧急之下双手合拢, 在面前一并,正好把洛映白的刀身平着夹在了双掌之间。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 洛映白袭击他不过是虚晃一招, 被齐坤把刀夹住的同时, 他一下子松手放开刀柄, 侧身从齐坤身边的缝隙中闪了过去,径直抓向彭旋的肩膀。

这一连串的动作出其不意又如同行云流水,一时间谁也没防备, 彭旋飞快地后退, 把两个青门弟子推到自己前面, 然后转身就跑。

他跑了没两步,突然砰一声枪响,远处飞射而来的子弹将彭旋面前的地板打的蹦碎开来,阻止了他逃跑的脚步。

彭旋回头一看,愣了愣,而后咬牙说道:“魏收,原来是你!”

他刚才还在想,洛映白在院子里的时候是让谁去把那些村民叫来的,现在就全明白了。

魏收跑到他前面,双手握枪指着他,肃然道:“我不愿意朝你开枪,但是你如果一定要反抗,我就没有办法了。”

彭旋飞起一脚踢向他的手腕,冷笑道:“这话说的,难道我不跑就能活了?”

魏收手一偏,子弹打空,他干脆把枪收了,跟彭旋硬碰硬地拼起拳脚来。

魏收性格温和,容易心软,再加上彭旋面对他的时候远不像对着洛映白那样心情复杂,畏首畏尾,两个人打斗之间,不时发出肢体碰撞的闷响,战况异常激烈。

彭旋道:“好久不见,你现在可比以前下手狠多了。”

魏收趁他说话分神,反手擒拿,扣住彭旋的脉门,差一点就能把他制住,结果对方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一种强大的邪气,将魏收的力道逆冲了回去,一下子把他震出去好几步。

魏收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也顾不得自己,看着他震惊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种功夫?”

彭旋冷笑不语,眼看青门还在那边帮他挡着洛映白,他二话不说,手在就近的墙壁上一按,就要翻墙逃走。

结果冷不防魏收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他的腿,硬生生把彭旋从墙头扯到地上,两人都摔的够呛。

彭旋挥手就给了魏收一拳:“你干什么你!”

魏收死拽着他不松手,咬牙道:“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什么啊?师兄和师母对你那么好,咱们门派里也从来都没有争权倾轧之风!日子过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害他们,又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名门正派不要,去学这种会折寿的阴损法术!”

“彭师兄……彭旋,我真是不明白!”

彭旋一脚踹开他,情绪终于失控,大怒道:“如果人死了,说那些还有什么屁用!我是不想死啊!人来这世上一遭图的什么,难道不想死也有错吗?”

魏收一怔:“谁让你死?”

彭旋察觉了自己的失态,猛地一咬嘴唇,冷然道:“跟你没关系!”

他和魏收在这边一边怒骂一边动手,青门的人则布阵把洛映白围在了中间,现在周围没有任何普通人,双方也就都无所顾忌,一个巨大的法印在地面上隐隐成型,随着外围弟子的脚步,把洛映白围在中间。

齐坤手里拿着洛映白的刀,却没有给他,大声道:“洛少,我今天只为劝架,绝对不想跟你和长流派作对,也希望你能给我个面子,不要咄咄逼人。”

洛映白平时能言善道,就算是一句话都能扯出千秋万代,到了这种时候,反倒沉默的出奇,简短道:“你为劝架,我为杀人,何必啰嗦。”

他一句话说完之后,手结万法雷霆印,最后即将结成的一瞬间,洛映白在刚才手指上咬出来的伤处一弹,伤口撕裂,鲜血重新迸出引动法印,顿时雷光划破天际,向着阵眼直劈而下!

他这一下出手,虽然没有彻底将阵法打破,却也破出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齐坤连忙指挥道:“坎、离、震后撤,中宫坤宫补上!”

听到他命令的弟子步法变幻,将那一闪即逝的空隙弥补的严丝合缝。

然而齐坤耳畔忽然响起一声轻笑,洛映白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晚了。”

他震惊之下,掌心一空,手中弯刀已经重新被洛映白抢了过去!

洛映白一手负在身后,闪身躲开齐坤下意识地反击,紧跟着刀锋横扫,在周围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

这一招出,顿时一股强横无比的刀气威压而出,被波及的人无不感觉险峰逼面,又如惊涛席卷而来,同时一退。

只是人退,阵还没有破。

洛映白对于兵器的操控已至化境,他虽然平时不用刀,但只要出鞘,这刀就仿佛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运转如意,使用随心。

他一招出,刀气逼退了周围的人,紧跟着又是一刀,竟然精准的刺向阵眼!

与此同时,另一头的彭旋也再次挣脱了魏收,起身打算逃跑。

如果按照原本的水平,他的功力就算稍微比魏收厉害一些,也是高的有限,但经过这将近一年的修炼,彭旋采纳这片土地上的阴气,利用活人培养各种怪物增加他的能量,早就已经今非昔比——恐怕他还是手下留情了的,不然魏收估计也活不成了。

洛映白之所以没有往日的那股从容劲,也是真的急了——如果彭旋仅仅偷袭了他一个人,他会气愤不解伤心,但还愿意好好与他谈谈。可是上辈子江语佳被彭旋所杀,这辈子虽然没有丢命,也是昏迷不醒,洛映白想到这一点,就不可能不怨恨。

齐坤见他招招不留情面,知道实在是劝不动了,于是一咬牙,挥手召出了一柄降魔杵,用尽全力,向着洛映白背后捅去!

他这一招是围魏救赵,逼着洛映白转身招架,就没能破坏阵眼。

顷刻间外围弟子游走,阵势再度发生变化,同时刀光如练,迎上降魔杵,两种兵器相交,溅起火光如同花雨纷飞。

洛映白用刀牵制住了最难缠的齐坤,余光却悄悄盯准了再次变幻的阵眼,手腕上的红线再次向着那个方向弹了出去。

但这个时候,他前后左右四个方位一下子同时刺过来四把剑,带着震耳的嗡鸣袭向洛映白。

——由于齐坤的打岔,刚才被洛映白一刀震退的其他弟子也重新回到了应该在的位置,并发动进攻。

因为他们这个时候不是降妖除魔,很多抑制鬼怪和魔物的符咒法术对人类不起作用,所以大多拼的是硬功夫,虽然洛映白此时的种种表现已经足够让青门的人震惊,但实际上他从来不是以力量见长,这样打是很吃亏的。

这个时候洛映白如果还像刚才那样收回红线,完全可以挡开这四把剑,但是眼看魏收受伤,彭旋要走,他耗不起了。

剑锋及至,洛映白干脆不躲不闪,轻斥一声“去”,万千红丝凌厉而又缠绵,穿破法阵,击向彭旋。

彭旋不得已停步,神色复杂地向着洛映白那边看了一眼,掏出一把匕首,迎上了这一击。

他这一动手,就等于法阵中的弟子、彭旋,以及拿着降魔杵的齐坤三方同时向洛映白施压,洛映白的手腕一抖,手里的弯刀差点落到地上。

情况危急之际,洛映白并指抹过刀锋,刀光暴涨,齐坤顿时感到一股极大的抗力,就想收招,洛映白趁机一刀横挥,向他砍过来的两把剑应声而断,另外两把则被他徒手抓住了。

鲜血顺着剑锋留下来,这股狠劲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心中一寒。洛映白手上陡然发力,两把剑断。跟着他倏忽转身,擦一声轻响,守阵的一名弟子惨叫一声,胸口渗血,倒在地上,阵破!

他到了这个时候也记着不能伤及无辜,剑刃划下去的时候用的是没有剑锋的一面,因此那名弟子受的仅是皮肉伤——但打到这个份上,双方都撕破了脸,眼看这事已经不能善了。

眼看洛映白竟然用蛮力把大阵破开,齐坤又是愤怒又是惊骇,用剑指向外围的几个弟子,下令道:“补上!”

但他的命令刚一出口,手中的刀忽然发出巨大的嗡鸣声,跟着一道清光乍现,破空而来,直劈上正在跟红线纠缠的彭旋。

锋芒未到,彭旋就感觉到了一股秋水漫空般的彻骨寒意,他立刻意识到是谁来了,脸色一变,用尽全力相抗,结果刚刚用自己的匕首挡了一下,那把匕首就生生被削成了两截,彭旋一口血喷了出来,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被长剑透肩而过,直接钉在了后面的树上。

红线立刻见缝插针,将彭旋绑了个严严实实。

不过全场的焦点已经不在他那里了,就在长剑出现的同时,一道人影也跟着从树上跳了下来,人在半空翻身出腿,一脚正中齐坤下颏,把他踢得仰面朝天飞了出去,手里拿着的刀掉到了地上。

那个人屈膝落地,手一抄将刀抓住,跃起身来刷刷几下,已经用刀柄砸晕周围的几个人,同时迅速托住洛映白的手臂。

然后把他用力扯进怀里。

洛映白强行破阵,胸口气血翻腾还没缓过来,咳嗽了两声。

夏羡宁半搂半扶着他,根本顾不上别人,轻轻拍了拍洛映白的后背,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师兄!”

洛映白心里也清楚这个师弟一见他受伤就着急,怕夏羡宁担心,硬是把翻腾的气血压了回去,笑道:“我没事,倒是你来的挺快,那头摆平了?其他人呢?”

夏羡宁没好气地说:“你管的真宽,先看看自己吧,不是答应我不会受伤的吗!”

他的语气不客气,动作却十分轻柔,眼看洛映白自己站直了,还伸手护了他一下,洛映白笑着把他的手拍开了:“你当我上幼儿园呢!”

夏羡宁甫一出现,携带雷霆之威,先败彭旋,又退齐坤,最后接连几刀一举破阵,虽说这其中有洛映白先打下的前路,他的举动也足以平压全场,齐坤惊魂未定,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来的人是谁。

他擦了把冷汗,勉强露出笑容:“是……是小夏啊,你看咱们这还真是误会大了,差点打起来。”

齐坤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夏羡宁的叔父夏长邑是佛家另一个大派意形门的掌门人,夏长邑是因为妻子去世之后伤心过度遁入佛门,而这个齐坤正是夏羡宁婶婶的表弟。

虽然中间机里拐弯隔着好几层,但他们毕竟也还是不可隔断的亲戚关系。

夏长邑对妻子的感情深,连带着对那边的姻亲也看得很重,夏羡宁碍着叔叔的面子,平时见到齐坤时对他的态度也很礼貌,然而这一次的面子,他是不打算给了——别说齐坤,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夏羡宁直接道:“你们伤我师兄是实,那就不存在误会的说法,今天你们拦他,那就是夏羡宁的敌人。”

他说完之后,将洛映白的刀重重插入身前的泥土之中,数块地砖应声而碎,附近的人都能感觉到脚下轻微的颤动。

齐坤本来还想寒暄两句,讨论一下该怎么办,被夏羡宁说的根本下不来台,心里也有些火气——明明他们一直都被洛映白压着打,整个门派斗不过一个年轻小子,颜面扫地,现在对方反倒先质问上了?

没看他们这边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吗?!

齐坤真的想翻脸,但终究忍了下来,他就算不知道夏羡宁对洛映白的感情,也足够了解这人言出必行的性格。

他知道不能硬碰硬,缓了缓气,话软了下来:“小夏,你我两派本来无冤无仇,何必为了一个人弄到这份上。我也不是一定要护着你们门派的叛徒,只是刚才洛少情绪有些激动,不听人解释就打,才会……”

夏羡宁打断他:“齐门主,你这话的意思是服软了?你们的确理亏。”

齐坤:“呃,是……不过洛少他刚才……”

夏羡宁道:“服软就是服软,推卸责任就显得没品了,齐门主刚刚说我师兄的举止不妥才会引起争执,那么就请明言哪里不妥。如果说不出来,就别乱说。”

齐坤彻底无话可说,他发现夏羡宁除了他师兄六亲不认,自己这边是实在惹不起。

他好不容易扯出来一个假笑,说道:“是我们这边的错,刚才我说话不妥当了,小夏……夏处长你不要介意,齐某向洛少道歉,你们把人带走吧。”

彭旋身体被夏羡宁的剑和洛映白的红线一起制着,动弹不得,忽然在旁边高声冷笑道:“齐坤,你这个时候拿我来卖人情,是不是有点不明智?别忘了,那些事可不全是我一个人做下的,你当着特侦处的面,还想蒙混过关吗?”

齐坤一时权宜之计,没提防他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卖了,大惊失色,连忙说:“你血口喷人!”

彭旋哈哈大笑,叫道:“夏师兄?”

夏羡宁没搭理他,彭旋道:“我知道我把大师兄给伤了,你一定恨我都来不及,更不会想和我说话,不过我现在说的大师兄之前可也看见了,他们青门以给人治病为幌子培养各种蛊虫和怪物,你抓我的时候,也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居然好像还有一丝兴奋,简直让人怀疑这人其实是个反社会型人格,然而他说的话却不得不让人重视。

洛映白小声道:“是真的。”

他顿了顿又说:“小心他们狗急跳墙。”

夏羡宁道:“你放心吧,墙高了,再着急的狗也跳不过去。”

他的音量不小,齐坤脸色一阵难看,刚要说话,夏羡宁又蹙眉问他:“齐门主,你们青门这次办出来的事情,只怕不妥当吧。”

齐坤不再做无谓的辩驳,干脆说道:“目前夏处长你们只有两个人,洛少身上有伤,二位打算凭着两人之力擒拿我一整个门派吗?”

夏羡宁是抄了近路,特侦处的其他人还没有赶过来,齐坤不知道他们来这边办案子,还以为只有夏羡宁和洛映白来到了常乡村。

夏羡宁淡然道:“凭我一个人就够了,你想试试也可以。”

齐坤:“……不用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夏羡宁道:“你们帮着长流派的叛门弟子打伤我师兄,是私仇,骗普通人主动献身炼制毒物,是公怨。看在三叔的面子上,我给齐门主两个选择。”

他的剑还在彭旋身上,夏羡宁向前走几步,把洛映白挡在身后,拔出了地上的刀:“在这里我跟你们满门算账,或者你先跟我回特侦处,青门的人暂时不能离开门派。”

他这话如果单独来听,难免让人觉得可笑,或许青门的很多弟子都想问上一句凭什么——但是此情此景,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张这个口。

就在夏羡宁出刀之际,清光耀目,杀意满怀,任何一个人都能感觉到那股迫人的威压逼面而来,更何况齐坤跟夏羡宁家里沾亲带故,更加了解他的身世和为人。

他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好吧,我跟你走。”

夏羡宁倒也干脆,立刻收刀,转身扶住洛映白:“感觉怎么样?”

洛映白这次没忍住,向旁边吐了口血沫子:“凑合事吧。”

夏羡宁用拇指蹭了蹭他的唇角,将残余的血迹抹了下去,只觉得心疼的厉害,突然很想亲他一下。

这时洛映白却又冲齐坤说:“对了齐门主,有件事我还要和你说。”

齐坤悻悻地说:“长流派人才辈出,仅仅是两个人就能挑了我们整个门派,洛少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就是,难道还有我拒绝的余地吗?”

洛映白一口气出爽了,这会又开始笑嘻嘻的,道:“吩咐不敢当,只是想告诉齐门主一声,8千米之外,贵派祠堂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底下被我各自埋了一窝润润虫,你赶紧派弟子挖出来还来得及。”

齐坤:“……”

洛映白之前和魏收说彭旋还有两个小时才到,两人提前做的准备就是这个。

上古南方大泽当中有虫,喜食香火,名为润头,头坚身软,生命力极其顽强,只要把一雌一雄两只虫埋到土里就会迅速繁衍。

齐坤想想这种虫的特性,一下子就明白了洛映白想干什么——洛钊家这个小子一肚子坏水,也不知道随爹随妈还是基因突变,他在来到青门之前肯定已经掐好时间了,把这窝润头虫埋在了石狮子底下。

润头虫闻着香火味又吃不到,肯定着急,一着急就会不停地用头去撞狮子,这样一来,在他们跟洛映白动手动到一半的时候,祠堂门口的狮子就会倒下。

那可是祠堂,狮子立在门口不是为了威风好看,是为了镇灵!

齐坤指着洛映白,一肚子的mmp,在接触到夏羡宁的眼神之后又不得已把手放下了,迅速命令弟子们去把润头虫驱走。

等到一切都交代完了,夏羡宁走到洛映白前面蹲下来,敲了敲自己的后背,简短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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