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进击的夏羡宁

洛映白目瞪口呆地看着夏羡宁, 暂时顾不上别的——不光是他,现在在场的人几乎全都是同一副表情。

夏羡宁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之后, 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几乎都被抽空了, 他出生入死不知凡几,却没有任何一回要比这次来的更加惊心动魄。

他不在乎这心事其他人知道不知道, 如果他跟洛映白心意相通, 夏羡宁甚至恨不得昭告天下宣誓他的所有权, 但现在的情况却实在是太突然了。

他想到洛映白可能的态度,心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连忙用剑用地拄在地上, 接着这点力道站稳了身体,垂下目光不敢与洛映白接触。

从洛映白的角度, 只能看到他从来一往无前的师弟拄剑的手正在微微发抖,脸色却显得更加苍白了。

洛映白也不敢直视夏羡宁, 他盯着夏羡宁那只发抖的手,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 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他觉得他好像站了很长时间,其实也不过就是那么短短一瞬,短到阵眼连最后一个问题都还没有问出来。

他知道自己不喜欢夏羡宁和别人在一起,对所谓他喜欢的那个人也感到十分在意, 可洛映白却也并没有仔细地考虑过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或者说, 他重生一世, 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还没来得及想。

他和夏羡宁从小一起长大, 性格却极为不同,夏羡宁认准的事情一往无前,不做过多考虑,洛映白却总是喜欢把一切都想的清楚明白,确定所有的后果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才会开始。

但现在夏羡宁突然的表白完全打乱的他的节奏,这件事简直超出了洛映白的理解范围,他活了这么大,甚至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竟然喜欢我?”

“羡宁说我是他的所爱之人!”

“可是、可是我……不,可是他、他又怎么会……他是瞎说了来骗人的吧!”

“我,有喜欢他吗?”

所有的念头都挤在脑海中,争先恐后地想顺着嘴巴问出来,可是洛映白的嗓子里却干干的,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行,不要想太多,冷静!冷静!只剩下一个问题了,那是他们最后的时间,必须在此之前破阵,把夏羡宁弄出来!

洛映白勉强把乱七八糟的思绪都压了下去,手指紧紧扣住两张符咒,紧张之下差点把纸给抠烂了。

而后,阵眼向夏羡宁问出了第三个问题:“所爱求不得,那么你这一身血肉,还剩得多少,还能撑到几时?”

谁都知道最后一问中必有杀机,可这句话说的太过古怪,夏羡宁甚至连问题都没听懂——不过那不重要,他们之前所有的顺从都不是出去无奈,而是在拖延时间。

他眼角的余光在洛映白已经悄悄接近的红线上一掠,默契顿生,于是剑尖略提,出锋一寸。

反倒是洛映白听见“所爱求不得”那五个字的时候,心脏先于意识,轻轻地疼痛了一下。

刹那间无数思绪飞花般掠过,顷刻里心动情生,姻缘寂灭,这一瞬甚至连心动的那个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大降宫阵却一下子抓住了这个破绽。

从夏羡宁那口血中生长出来的花朵瞬间开至极盛,然后无边花海蔓延绽放,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经直逼洛映白脚下。粉色的雾气如同温柔的利刃,向他迎面扑来!

夏羡宁大惊失色:“师兄,快退!”

他顾不得自己还在阵中,起剑就刺,剑芒暴涨,把飘动的粉雾逼的一停。

苟松泽和魏收也同时出手,一个掷出法器,替洛映白挡下一波攻击,另一个则趁着阵法变动抵御的缝隙,黄符出手,封住了地上那朵妖异的血中之花。

形势转换只在一瞬,接连被好几个高手内外夹击,阵法的运转已经出现了滞涩之感,洛映白在片刻被袭击的愕然之后,干脆借力打力,任由粉雾把自己缠上扯入阵中。

他冒这个险完全是为了把夏羡宁捞出来,就在将进未进的那个节点,洛映白手中红丝已经从腕底激射而出,一下子把夏羡宁拉到阵外!

夏羡宁一边顺着洛映白的节奏身形瞬移,脱困而出,一边将长剑用力掷出,剑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金黄色的影子,彻底将整个大阵击溃。

洛映白松开夏羡宁,苟松泽捡起地上的法器,魏收摸了摸鼻子,低头看着脚尖,林星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背,压抑内心的激动。

他这一辈子可真是没白活了,先是看见长流派和意形门的少门主睡在了一块,又亲眼见证一位师兄向另一位师兄倾情表白!

但在场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现出脱困后的惊喜,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现在的气氛异常尴尬,尴尬之下,八卦之心又在蠢蠢欲动。

过了片刻之后,苟松泽打着哈哈道:“啊,刚才真是好险啊!幸亏夏处机智,瞎扯了一会争取到时间,不然真的要被困在这里了。”

回想以往吃过的无数次狗粮,他说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说的时候都觉得脸皮疼,可是能怎么样呢?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不打个圆场,难道还让这俩人站在这里发呆成化石么。

洛映白已经完全乱了,这时候需要冷静地思考一下整件事情的经过,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听了这话如蒙大赦,顺着苟松泽的台阶就下来了:“对对对,幸亏成功脱险了,那什么,大家注意一下,阵破后可能会黑上一小会,不要乱走,很快这个结界就能自己消失。”

他说完之后,发现夏羡宁正看着自己。

别人都在催他走,可他的目光专注而直白地落在洛映白脸上,好像丝毫不关心外界其他的一切。

洛映白下意识偏开头,可是转念一想,又怕自己这样不言不语会让夏羡宁觉得尴尬,于是转了一半的头又扭回来,主动说道:“羡宁,咱、咱们先上去。”

夏羡宁没答话,沉默片刻,突然道:“我刚才没胡说,那不是借口,你知道,我在那个阵里面不可能说假话。”

洛映白:“……”

夏羡宁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对你来说太突然了,是我的错,没能挡住阵法攻击。但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听清楚了,我没胡说。”

长流派的弟子们,见证长流派的大新闻,每一个人都尽量缩起来,恨不得自己没有出现在这里,每一个人的耳朵却又都竖的很高,恨不得变成顺风耳。

洛映白的脸都红了,他平时言谈无忌,恰恰是因为心无挂碍,现在却已经彻底混乱,他也想和夏羡宁好好谈谈,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夏羡宁一个一个直球打过来,实在让人不知道怎么招架。

其实夏羡宁也同样紧张,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姿态放低到这种程度,去宣布自己单方面喜欢一个男人,这份勇气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他实在太珍惜洛映白了,一点都不愿意他受到伤害。他已经犹豫了很久,今天才在阵法的作用下逼不得已地开口,但说完之后,心里又后悔又懊恼,觉得在好多人面前这样说了不够珍重。

可是当别人说他胡说的时候,夏羡宁却也绝对绝对不会承认。

因为在他心里,这是顶重要的事情,万万不能胡说。

就在一片寂静之时,黑暗突如其来,周围的光线一下子全部消失了,这是外围结界崩毁的征兆。

洛映白正是满心混乱尴尬,急需理清思路,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匆匆走开,脚下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猛地一绊,身边就有只手伸过来,有力地稳住了他的身体,然后顺势将他拽进怀里,紧紧抱住。

洛映白要是想推开他,也不是办不到,但是他没有那么做——他知道那是夏羡宁,他说过,无论什么情况下,洛映白都不会伤害夏羡宁。

亲密到几乎没有缝隙的距离,洛映白仿佛在这个时候才有了一个真正的师兄应有的模样,他定了定神,把声音放轻,口气却很严肃:“羡宁,我想咱们两个都应该冷静一下,对不起,现在我心里很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夏羡宁好像没听见一样,抱着洛映白,闷闷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低声说:“你让我抱一会,求你了。”

他的话成功地让洛映白所有的大道理噎在了嗓子里——即使是在他面前,夏羡宁也很少说软话,他不擅长这个。

夏羡宁喃喃道:“有很多次,我都想这样抱抱你。我是第一次喜欢个什么人,感觉特别幸福。明明喜欢的发疯,却得忍着,我真的再也……”

他颇为自嘲地笑了笑,向着洛映白凑近,两个人呼吸相闻,双唇接近的最后一刻,洛映白猛地躲了一下。

夏羡宁僵在半空,然后偏头,吻了吻洛映白的鼻尖,他的眼睛半闭着,在黑暗中更加无法看出是不是有受伤的情绪。

他几乎舍不得放开,但还是恋恋不舍地松了手,用不容置疑的口气沉声说:“算了,话已经出口,收也收不回来。所以你记住了,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喜欢你,没有半分玩笑。这话我撂在这,你可以不答应,但是你不能不信。”

外围的结界彻底崩毁,黑暗褪去,夏羡宁这次痛快地将洛映白放开,示意众人先回到上面再说。

即使内心有着疯狂的想要探讨交流的欲望,长流派和特侦处的各位还是不得不痛苦地保持沉默,处理好现场之后回到了地面上——这也幸亏是在地下,不然以两个人的知名度,夏羡宁这一个表白都没准能被现场直播,那可就真的是牛逼大发了。

就是现在,也有很多人受到了深深的震撼,虽然这两位师兄平时关系是很好没错……但他们主要的震惊点在于夏羡宁,还真是面瘫多闷骚,真人不露相,夏师兄看上去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居然已经喜欢洛师兄很久了!

那他们平时相处的时候,夏师兄都在琢磨什么啊……

我滴妈!不敢想不敢想。

这样“不敢想”着回到特侦处,把该登记的信息交代完整之后,长流派一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林星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清了清嗓子,找到洛映白道:“师兄,现在杌兽抓到了,你们这边的事也已经解决,那……如果没有其他吩咐,我们几个就先回山?”

洛映白道:“好,回去吧。”

林星顿了顿,凑近他小声说:“放心吧师兄,我会告诉他们不要回去随便乱说的。”

洛映白心累地摆摆手:“爱说不说随你的便,走吧走吧,不送了。”

林星挠了挠头,看夏羡宁从记录间出来了,就又跟他打招呼道:“夏师兄,那我们走了啊!”

夏羡宁豁出去之后反倒一脸坦然,站在洛映白身边:“慢走。”

他跟长流派的人说完话,看了洛映白一眼,大概是很期待他能说点什么,但洛映白什么也没说,略一点头,盘算着也跟着走了算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头昏脑涨,思想危险,事关他俩的终身大事草率不得,还是需要找个没有夏羡宁的地方冷静一下,但偏偏这小子走到哪里都能冒出来,就好像故意不愿意让他找到理智一样,一点时间都不留给他。

洛映白恨不得拿头撞墙。

好在这个时候,可爱的魏收小天使过来了。

魏收的压力也很大,刚才趁着长流派乱糟糟的时候,他们特侦处的成员特意把处长大人排除在外,紧急召开了一个“单身狗保命大会”,制定了以后的生存计划。其中有一条就是,这一段时间洛师兄跟夏处长单独相处时,不得擅自打扰,如果必须打扰,抽签选择死士。

魏收比较倒霉,生存计划刚刚出台,他就成了那个死士。

他冒着生命危险过来跟两个师兄汇报刚刚研究佛牌得出的情况。

魏收道:“这佛牌是用死婴油、柳木膏、金水等做成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婴儿是因病而死,没有伤及人命,也不算触犯法理,其中的怨念明明应该不大,整件东西的邪气却特别重。”

夏羡宁偷偷看了洛映白一眼,道:“附近车库的主人名单,查了吗?”

魏收道:“查了,正在一一确认身份。”

洛映白道:“就往剧组那个方向查吧,又是桃花符又是大降宫阵的,跟这事脱不开关系,这约莫是个跟感情有关的案子。”

魏收刚要答应,夏羡宁在旁边抢了他的话,说:“好的。”

按照两个人目前的状态来看,洛映白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夏羡宁有种异常珍惜的感觉,他这句“好的”说的就像是领了什么圣旨一样,口气十分郑重。

洛映白跟他互相看了看,说道:“哦……那没事了我也先回去了。”

他说完之后转身要走,夏羡宁却突然在洛映白身后叫了声“师兄”。

洛映白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回头看他,夏羡宁抿了下唇,还是问道:“生我的气了吗?”

洛映白:“……”

苍天啊,真的是只要看见他就完全不能认真思考!

他看着夏羡宁唇边那抹苦笑,也觉得心里难受起来,连忙说:“没有,你别多想。我没生气……”

洛映白说不下去了,微微侧头,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他侧过头的同时,洛映白的脸正好转向窗外,夏羡宁一直在看着他,正好发现他的眉心居然隐隐透着一抹极不明显的红晕。

这是……那大降宫阵里面的花粉!

那一瞬间,脑海中思绪狂涌,仿佛一把不知何来的火焰轰然点燃了心底荒芜,苍白的狂欢中,三魂六魄都好像变成了别人的,一切来得太突然,竟让人不知道该喜该悲。

夏羡宁蓦地伸手,双手握住洛映白的肩膀,硬是将他扳了过来,让他面对自己。

夏羡宁突然想起来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细节,那就是当时在阵中,他脱困之前的那一刻,其实洛映白也已经被扯进去了,只不过他刚刚进去阵就被破,所以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之下,大家都没有注意那一点,但如果没有动心,又怎么会那样呢!

要说这世界上最了解洛映白的人是谁,夏羡宁自认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他之前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患得患失,此时看见洛映白忙着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样子,再想想变幻的阵法,夏羡宁一下子就意识到了什么。

一股了然的喜悦直从心头涌上,他双手紧紧攥着洛映白的肩膀,本来十分严肃地凝视着他,此时却忽地笑了出来,笑容中又是狂喜又是不敢置信。

洛映白:“……”

——那感觉就好像久处黑暗之中,乍见灯光亮起,光明大作的同时也晃的人眼底刺痛,几欲落泪。

夏羡宁心脏狂跳,实在有点无法冷静,连忙低下头,将额头抵在洛映白的肩膀上逼迫自己平复下情绪,然后在他挣扎之前松开手站直了身子,轻飘飘扫了一眼旁边的魏收。

魏收本来也没想围观,是这俩人跟他说着说着话突然调情,让他没反应过来而已,这时被夏羡宁一看,立刻兔子似的跑了。

他松了手,肩膀上被紧握过后的温度依然留存,洛映白看夏羡宁这幅样子,几乎觉得他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

瞅瞅这孩子为了表个白都疯了,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洛映白叹了口气,觉得这样不行,他勉强理出一条思路,正色说道:“羡宁,我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了,我也听懂了。我告诉你,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你都永远是夏羡宁,我永远都不会责怪你、讨厌你。可是……”

他略蹙了下眉,难得严肃的样子看起来很有几分高傲冷漠之态:“可是这几天当中,桃花蛊、大降宫阵,这些都是影响神智的东西,我不希望你因为一时糊涂而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夏羡宁好像突然打了一针强心剂一样,整个人由蔫嗒嗒变成了精神焕发,他似笑非笑:“你不会以为我是疯了才跟你表白吧?”

洛映白:“呃……”

夏羡宁目光灼灼地盯着洛映白,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你觉得我的表白只是头脑发热之后一时兴起而已吗?你错了,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只是我一直都不敢说,我对你,哪来的‘一时’。”

洛映白:“你……很久之前?”

夏羡宁看着面前的人,把两手负在身后,克制住自己过去将洛映白抱进怀里的冲动,身上略有些宽大的衣服随着窗外透进来的风微微拂动,勾勒出笔直清瘦的身型。

“是啊,我太了解你了。你的性格外热内冷,理智永远大于情感,你可以为别人做很多事,但绝对不容易动心,因为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犹豫这么长的时间。”

夏羡宁态度坦然,又说:“自从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你之后,就没一天睡过好觉,我时时刻刻都在掂量权衡,要不要告诉你,要怎样告诉你,告诉了你,你会怎么做怎么说。我总在想,如果你因此疏远了我,可怎么办呢?”

洛映白默然无言,夏羡宁柔声道:“你曾经离开过我一回,我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第二次了。我可以不跟你在一起,但是我得看着你在我身边好好活着。”

他的话语,让洛映白从刚才开始一直乱糟糟的心也平静了些许,索性也直接道:“你说得对,我是有顾虑。羡宁,是不是因为我平时总跟你乱开玩笑,你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我把你带坏了?”

夏羡宁竟然从洛映白的语气中捕捉到了愧疚,一时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他可爱可怜,柔声道:“不是!什么叫带坏了?这不是你的错,这根本就不是有错。我承认,我们要在一起,可能会受到很多阻力,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我都会竭尽全力一肩抗下,不让你为难,我夏羡宁说到做到,如若有违,天打雷劈。”

这几乎是一句不可能实现的承诺,但夏羡宁说的这样干脆利落,显然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从他口中说出,他就一定会做到。

洛映白却没有半点高兴,说白了,他的犹豫迟疑也根本就不是为了他自己——他根本就还没有考虑到他自己,满心都是这件事对于夏羡宁的影响:“是我自己为难吗?是我怕你为难!羡宁,你跟我不一样,我从小到大不着调惯了,我怎样都行。你呢?你……你这么好的一个人,你因为我以后不能娶妻生子,我怎么能……”

“我一点也不好,如果说我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那就是能让你喜欢。不能娶妻生子也很好,你就是我的妻子,就是我的孩子,正好我也没有那么多爱可以分来分去,我们互相珍惜对方不就可以了吗?”

夏羡宁深吸口气:“你那些顾虑我何尝没有想过,可想来想去,最在乎的还是只有你。”

他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洛映白听着,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脚步后退。

夏羡宁道:“所以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不该是这种反应,你根本不会犹豫,你会冷静地告诉我咱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然后放下一切事情走得远远的,让我独自把事想清楚。师兄啊,你的心太硬又太软,你不会给没有感觉的人任何希望,却不忍心让我失望。”

洛映白:“我……”

夏羡宁:“师兄,算我求你,你不要因为别人而忽视自己的想法,你想清楚。如果你不喜欢我,不喜欢男人,那么我绝不强求。但你是吗?”

对啊,他是吗?

洛映白脚步停住,他的后面没路了。

两个人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夏羡宁倏地拉起他的手,攥到自己面前,柔声道:“你的手心,出汗了。”

洛映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这种时候,他脑子一乱,竟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像完全不相干的话:“你、你也是。”

夏羡宁看似泰然自若,从容不迫,可是他攥着洛映白的那只手很热,手心有微微的潮湿,原来他看着这么胸有成竹,也是在害怕的。

夏羡宁一顿,随即笑着说:“是,因为我紧张,因为我爱你。”

他的声音中有些颤抖,却正视着洛映白,素来冷漠锋锐的眼底盛满了温柔与浅笑,坦然说:“看,我就比你诚实,把心里想着的事情说出来没什么不好。”

洛映白:“……”

他忍不住把自己另一只空着的手盖在了脸上,喃喃道:“我的天呐……”

即使用手盖住了眼睛,他也能感觉到夏羡宁有些急促的呼吸,身体的温度,以及……曾经那些早已经留存在他脑海中的一切。

洛映白猛地一转身,重重在身后的墙面上踹了一脚,冲着墙气道:“我要疯了!”

夏羡宁从背后按住他的肩头,本意是打算安抚,没想到洛映白喊完之后忽然反身,一把抱住了他。

这一刻的世界仿佛刹那静止,理智彻底阵亡于胸,身体紧紧相贴的瞬间,情生意动,尽照肝胆。

夏羡宁被撞的后退两步,猝然明白了对方的答案,也立刻不管不顾地搂紧了怀里的人。

他的怀抱一下子就满了,心也满了,周围没有声音,夏羡宁却觉得满世界都像炸开了烟花那样热闹。

他欣喜若狂,又不能置信,刚才撑起来那一副侃侃而谈的空架子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几乎带着祈祷一样的虔诚在洛映白耳边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抱的太用力了,几乎把洛映白半举起来,以至于洛映白整个人都是紧贴着夏羡宁的身体,就算他再瘦,也实在受不了这种几乎要把人给挤成纸片的抱法。

他拍了夏羡宁的后背一巴掌,又好气又好笑:“我的意思就是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我承认了可以了吧?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现在满意了吗?!”

夏羡宁说的笃定,但洛映白给了他回应之后,他反倒又觉得这么好的事不可能落在自己头上了,直到此时此刻,患得患失的情绪才全部消失,喜悦如同涨潮的海浪,一点点蔓延上来,终于淹没了堤岸。

夏羡宁把洛映白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将脸颊轻轻贴了上去轻轻蹭了蹭,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怎么忍都忍不住。

洛映白看他这个样子,也跟着笑了,原来所有的事情,观望的时候痛苦不堪,前后掂量,认准了,下定了决心,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如果不是夏羡宁的坚持果断,说不定他也要挣扎很久,但是现在,一条路踩上去了,荆棘也好,鲜花也罢,向前走,就是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