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什么?可有捉到凶手?!”安文星脑子一乱,俨然忘了他在质问谁。

刑院长老理解他的心情,也没生气,“并未看见。”

秦燕支冷声道:“带路!”

众人跟着刑院长老来到一座山下,此山因外形似鸡冠,名为鸡冠山。

他们行到半山腰,发现一处山洞。

刑院长老指着洞口:“就是这里了。”

几人入内,洞中一片漆黑,潮湿的空气带着粘腻的腥臭味,似乎预示着不详。

筑基以上便能夜视,景岳提高警觉,走在了最后。

洞内怪石嶙峋,曲曲折折,岩壁上爬满苔藓,脚下是湿滑的泥地。耳畔很静,除了水滴击石的声音,就只有大家的呼吸声。

约莫走了小半刻钟,洞穴豁然开朗,景岳一眼便看见地上躺了一具腐烂的尸体,正散发着阵阵恶臭。

凡人?景岳下意识反应。

需知修者的尸体有灵力护持,不可能腐烂得如此之快。

却听安文星大叫:“是庞灿,是他!我认得!”

景岳有点佩服安文星,都这样了还能一眼认出来,他又细细打量着尸体,果然依稀能辨认出庞灿的脸。

“可他怎么会腐烂得这么快?”

秦燕支:“他被抽了灵根。”

景岳一愣,随即一股凉气从脊椎往上窜。

修者被抽灵根之痛,无异于搜魂之痛,那是比死亡更可怕千万倍的事。

前生的他闻所未闻,今生也只听过有这种邪术,当时他还感慨后辈修者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如此残忍的修炼之法也能想出来,但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见。

“抽、抽了灵根?”刑院长老也是讶然地瞪大眼,说话都不利索了。

而郑白更是心理素质极差地跑到墙角去吐,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恶心的。

秦燕支:“是天香老人。”

他声音本就清冷,此时更低了三分,让人不自觉身体发寒。

“天香老人?!”安文星一下子爆发了,“他不是百年前就被鬼伏宗围杀了吗?”

景岳也对天香老人的名号有所耳闻,此人就是唯一修炼这种邪术的人,他当时特意多问了几句。

据说,天香老人抽取他人灵根以哺自身,千年来洗精伐髓,把原本的三灵根洗成了单水灵根。若非这套功法隐患太大,会导致修炼者灵台不稳,甚至崩溃,不知有多少人会为之疯狂。

天香老人为了巩固灵台,手中沾满了正道魔门修者的鲜血,后来,被鬼伏宗找到了他的老巢,当场绞杀。

秦燕支:“据我所知,鬼伏宗并没有杀他,只是将他重伤控制住,想逼他说出邪术的修炼心法,以作参详。”

刑院长老:“哼,不愧是邪魔外道,尽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忘记自己有多少弟子死在天香老人手中了吗?”

秦燕支:“不过,天香老人设计逃走了,这些年鬼伏宗一直在找他,可惜只是徒劳。”

安文星忿忿道:“鬼伏宗既然想知道功法,为何不直接搜魂,让这魔头魂飞魄散!”

刑院长老解释道:“天香老人境界高,搜魂不易,风险太大。”他又转向秦燕支,“莫非那魔头一直隐匿在中洲?”

秦燕支:“不清楚,但短时间内,他一定还在中洲。”

景岳想了想道:“看来他灵台不稳的毛病还没解决,而且情况很不妙,让他冒着暴露的危险也要对书院学生出手。若我没记错,庞灿正是水木双灵根。”

刑院长老:“若真如你所说,要不了多久他一定还会出手,所选猎物也必是灵根上佳的修士,这类修士几乎都归属于大势力,我将立刻传书各大派,让他们提高警惕,尽快找到天香老人。”

忽然,景岳生出一股特殊的念头,他隐隐感应到天香老人会牵扯到属于他的一份机缘。

修道者,机缘难求,他若退却,天必罚之。

景岳眼珠一转,道:“被动不如主动,由我来做饵如何?”

“你?”

刑院长老一愣,下意识拒绝:“不行,天香老人已是洞天修为,这太危险了!”

景岳可是寒云宗的老祖,一旦出事,他们九天书院可赔不起。

郑白也忙劝道:“老祖不可涉险啊!”

安文星却道:“我觉得可以,我记得天香老人最爱找筑基期的修士下手,而景、景同学又是单水灵根,若是为饵,一定能吸引天香老人的注意。”

郑白:“你放肆!”

景岳:“你们放心,此行虽然危险,但我有护身之物,且能提前防备。至少洞天一击,伤不了我。”

他端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这种魔头人人得而诛之,我身为寒云宗老祖,不可放任他逍遥法外,更不能让他落入魔人手中!”

几人争论不休之际,秦燕支却开口了,“可以。”

“山长!”

刑院长老不解地看着秦燕支,可他却没有解释,只是认真地盯着景岳:“我会竭尽所能护你,不让你受半点伤害。”

——

潘阳秘境。

姜雪用剑拨了拨凶兽的尸体,确认巨岩蟒已经死透,他才收剑入鞘。

此时的他一身脏污,凶兽的鲜血星星点点沾在脸上,他很不耐烦地一抹,又将散乱的头发用手拨弄一番,再重新束好。

姜雪脸上浮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此次遇见的凶兽很厉害,差点儿让他吃了大亏,但他还是顺利完成了师门任务,等回到凌风派就能得到一瓶碧玉露,以助于他日后冲击筑基中境。

刚经历一场大战,姜雪又乏又累,决定直接返回师门。

正准备施展法术清理一番,姜雪忽然眼一闭,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也不知他晕了多久,等姜雪从秘境里出来时已是傍晚。

他匆匆赶回凌风派山下的桃花镇,天边月亮已探出头来,星星铺洒夜空,镇上灯火点点,到处弥漫着食物的诱人香气。

姜雪虽已辟谷,但此时头晕乏力,索性走进了一家酒楼,准备吃点儿灵谷灵兽之类的补充体力。

一入座,就听有人招呼道:“姜师兄,好巧啊!”

姜雪一看,原来是几位同门,他笑道:“居然遇见,就与我一起吧。”

“不了,咱们刚好吃过。”那人好奇道:“姜师兄不是早都辟谷了吗?”

另一人道:“姜师兄今日应该是去了潘阳秘境,这会儿过来歇歇吧?”

姜雪矜持地点头。

“看来姜师兄此行颇为顺利,咱们就先道一声恭喜了。”

姜雪:“好说,好说。”

寒暄后,几人陆续出了酒楼,一路上仍止不住议论——

“姜师兄可真厉害,如今还不到四十就已经筑基,比九天书院那些天才也不弱了。”

“是啊,要不是他晚了几日筑基成功,错过了书院考核,此时必在九天山上求学呢。”

“潘阳秘境里的凶兽可不简单,我听说普通筑基弟子前去试炼,至少得两人合作才能猎杀凶兽,而姜师兄总是独来独往。”

“唉,谁让人家是单水灵根呢?天赋出众,咱们羡慕不来的。”

……

几人谈兴正浓,谁都没有发现,一道冰冷的视线扫过了他们。

酒楼里,小二已上了菜。

姜雪夹了块灵肉,刚准备吃,就见桌旁站了位黄袍道人。

道人样貌生得普通,只是鼻子格外高挺,鼻梁上有一块凸起。他手里拎着一壶酒,问道:“小道友,这里能坐吗?”

姜雪看了看四周,分明还有不少空位,但他感觉到黄袍道人修为高深,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敢反对,只道:“您请。”

黄袍道人坐下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雪,姜雪被盯得不自在,硬着头皮问道:“您可是有事?”

黄袍道人咧开嘴角,露出一口黑乎乎的牙,看起来格外瘆人。“我观小友骨骼清奇、天纵奇才,可惜却是暗遭罗网四面围之命。”

姜雪一愣,他虽是修士,但一心修法,对于八字命数一说没什么研究。这道人的话一听就知道不是好话,他心中不快,面上却依旧恭敬,“请前辈指点。”

黄袍道人半闭起眼,嘴角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缓声道:“此运者虚、险、惊、凶,身居门中祸自天来,需得早日提防歹人,否则无处脱身,难免其殃。”

姜雪听完心弦一松,原来是个满口胡话的骗子?等他回了师门,又哪里去遇见歹人?但他还是笑道:“多谢。”

黄袍老人:“小道友可是不信?”

姜雪:“非也,我……”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眼神发直,面色木然。

黄袍道人见状诡异一笑,缓缓起身,手指藏在宽大袖袍中轻轻一勾,姜雪便跟着站起来,与他一同向外走去。

见姜雪如此“乖巧”,黄袍道人更是满意。若非潘阳秘境只有筑基修士可入内,他又何必等了姜雪足足七日?现在,他终于把人弄到手了。

黄袍道人正是天香老人。

他前些日子刚杀了九天书院的学生,哪儿还敢继续停留?当天就一路西逃,来到了这桃花镇。

想他一个洞天修者,却整日如老鼠一般躲躲藏藏,凄凄惨惨,天香老人不禁怜爱了自己一把。

人人都知他功法神妙,让他从三灵根成了如今的单灵根,可谁又知道,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修炼此法!

那种灵台随时会崩溃,自己转眼就会变成凡人的恐惧,几乎要将他折磨成疯子!

当年他机缘之下得到这套功法,还以为自己是天道宠儿,哪知却后患无穷。

为了稳固灵台,他只能对别的修者下手,惹来正道魔门追杀,差点被鬼伏宗弄死。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他不敢再呆在蜀西洲,这些年四处辗转,活得畏畏缩缩,只敢挑些小门小派天赋一般的弟子下手。可随着他修为提升,灵台愈发不稳,前些日子差一点走火入魔!

当时他恰好在乐城,由于事发突然,他甚至来不及做准备,不得已之下冒险对九天书院的学生下了手。尽管他努力扫除了痕迹,可依旧留有隐患。

因此,哪怕他的灵台在吸收了庞灿的灵根后依旧没能彻底稳固,也只有硬撑着先逃再说。

好在天不亡他,在桃花镇上他竟听见了姜雪这号人物。此人乃是凌风派天资第一的弟子,又是单体水灵根,有了姜雪相助,自己的灵台一定能安稳几年。

只是,凌风派本事不弱,也有一位返虚大能坐镇,他得速战速决。

未免夜长梦多,天香老人引姜雪入暗巷,迅速将之卷入袖袍,就这样出了城。

一路上他故布迷阵,直到两个时辰以后才到了他的藏身之处——一座破庙。

庙里的佛像横倒在地,彩漆已剥,天香老人口中念咒,佛像腹部忽然裂开,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洞内已有几具腐烂的尸体,都是他这几日抓捕的一些散修打打牙祭。尽管恶臭扑鼻,但天香老人似乎闻不到一般,将尸体随意踹到一边,又一甩袖子,将姜雪扔了出来。

天香老人看了眼地上睡得昏沉的青年,对方中了引魂咒,要一天一夜才能醒,因此他并不担心姜雪会逃跑。

他围着姜雪布置阵法,准备齐全后,便将人扶起来,让对方靠墙与自己面对面。

他对着姜雪拜了拜,道:“今次是我对不住你,若他日我得道,必将接引你的魂魄入我门下。”

说罢,他撩起袍子盘膝坐下,手指频繁变化,试图剥离姜雪的灵根。

随着功法的施展,四周阴风涌动,天香老人凝神念咒,突然,他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危机逼向他!

天香老人猛地睁开眼,却发现对面的姜雪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时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他,就像盯着一个死人。

他心尖重重一跳,身体还未做出反应,就见姜雪的眉心亮起一点银芒,银芒顷刻间大盛,几乎灼伤他的眼睛!

恍惚间,他见到了白雪簌簌,落雨惊雷,又见到了一颗娇弱的种子破芽而出,在春风中盛开,在秋叶中凋零……

一切的一切,都是自然的规律。

而他,在这蕴含着自然之道的凌厉剑气下,如坠阿鼻地狱!

天香老人避无可避,只能生受这一剑。

他身上黄袍鼓胀,俨然是一件护身宝物,此时正竭力抵挡着剑气侵蚀。

忽闻一声锦帛撕开的裂响,那黄袍已被剑气绞成了碎片。

天香老人赤身裸体踉跄数步,鲜血狂喷,就连刻意服用的易容丹也失了效,暴露出他本来的样貌。

但他还是逃过一劫——天香老人牺牲了他最珍贵的护身法宝,换来一条命。

死里逃生让天香老人的灵台震动更大,他急怒攻心,只恨抓在手中的虫子也敢反咬他,愤恨之下,他直接朝姜雪抓去!

后者却催动了一枚符箓,往右横移一步,眨眼间逃出了十丈远。

天香老人生生捉了个空,他暴喝道:“你找死!!!”

刚说完,一股更强烈的剑气从他背后袭来,天香老人立刻施展遁术,下一刻便出现在庙外山林。

只听一声巨响,破庙轰然坍塌,碎瓦飞尘中,有一青年道人持剑而立。

待天香老人看清了对方,霎时又惧又恨,最终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秦、燕、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

天香老人:炮灰没人权,第一次出场就让人裸奔,有本事你让主角裸啊!

秦燕支:这个得看严打的情况。

景景抬头望天:月亮好大像个饼。

——

叽叽:没有叽叽的第二天,我知道很多人想我,叽叽表演装死给你们看好吗?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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