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跟褚妃梁一起, 去房间里面, 聊剧本……
跟褚妃梁，去房间里面。
去房间！
容光呼吸短暂的停滞了一瞬间。
到目前为止, 她和褚妃梁两个人, 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共处一室过。
别说是私下里了，就连公事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干的。
哪怕是先前在房车上, 也都还有查查和叶紫在旁边。
这大晚上的，又没什么人，只有她们两个……
容光疯狂进行头脑风暴，脑子已经自发的把小黄车开到了悬崖边上。
“愣什么？”褚妃梁一回头, 看见小孩儿还在那傻站着, 双眼都没有一个落点，满脸的表情却有点……飘飘然？
像是一个这年纪的少女会有的一种, 怀春的模样。
容光回过神, 由于角度的原因，目光下意识的在褚妃梁的锁骨那盯了一眼, 旋即回过神, 给自己臊了个大红脸，羞答答的说, “来、来了……”
“褚老师，就我们两个人讨论剧本吗, 现在不早了，您饿不饿？”容光颠颠的跟在褚妃梁后面走，紧张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要不是情况不太允许, 她现在甚至想原地蹦一蹦，好纾解一下自己的紧张与压抑到极点的兴奋。
褚妃梁答非所问，说道，“你饿了？”
“还……还行。”容光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说道：“是有一点饿了。”
下午那顿五点多就吃了，这会儿……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如果晚上不干活，直接睡的话，不吃东西也没什么，醒来正好吃早饭。
可晚上要加班，不吃点东西垫垫，体力就会跟不上了。
褚妃梁对剧本一向认真，从前她们两个人私下里对戏的时候，也经常会熬到半夜，不备点宵夜的话，的确很难撑下去。
“饿了？”褚妃梁唇角勾起，“那正好。待会儿正巧能喂饱你。”
容光愣愣的点头，下意识说了声‘好’。
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喂饱你’这三个字，大多数情况下来看，用法都会让人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这要不是褚妃梁，而是换个人这么跟她说，恐怕容光早一脚就踹上去了。
但换成褚妃梁这么说的话……容光脸又有点发红的迹象，开始想入非非了。
也不知道褚妃梁说喂饱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是能跟自己想的是一样的，那多好？
就是不知道同志还需要努力到什么时候才能被喂饱。
房间门口，容光看着褚妃梁的房号，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口水。
左右都没有什么人，顶层这边一般都是组里重要人员的住处，在电梯口那还有一个专门的前台二十四守着，非本层人员的，没有通行证一律不让进。
没、没人……
容光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凑褚妃梁近了一点。
然后她轻轻的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悄悄的瞥了一眼褚妃梁按密码锁的背影。
地毯上，两个人的影子合二为一融到了一起，就像是在拥抱着亲密接吻一样。
门被打开。
从门里传来的喧闹声瞬间涌入了容光耳膜。
容光身体的反应速度比脑子迅速多了，一秒的时间‘唰！’的立定站好，手捧着剧本，和里面勾着脑袋往外看的导演大眼对小眼。
张南川和一群人正围在客厅的桌子边。
桌上摆满了吃的，看样子还没开吃，正在摆盘，丰盛的很，一大堆的菜。
见着褚妃梁和容光来了，张南川便冲着她们招了招手，说道，“才过来？快来吧——一边吃一边说，别太紧张，呦，新人也被你带来了？那正好，省的再去喊人了，都放轻松点，今晚什么也不干，就是给你们找找状态而已。”
容光的目光转向了角落。
查查和叶紫因为年纪小，被特殊照顾，独占了唯二的两个大鸡腿，但是谁都没下嘴，全都眼冒绿光的盯着肥鸡上的大鸡翅，妄图给一起霸占了。
见容光看向她们俩，查查和叶紫全都扬起了自己的大鸡腿，冲着容光挥了挥，权当是打了招呼。
容光：“……”
忍下心里的那股失落，容光几乎是抱着入定的决心，跟在褚妃梁后面，找了个地方坐。
“来，别客气，吃吧。”张南川夹了一筷子菜，看了眼，后面半句冲着褚妃梁说道，“开场就是你俩对手戏——也就是姬嬴捡了温眸那一场，怎么样，有什么别的想法没有？”
“有点。”褚妃梁点点头，说道，“待会试试。”张南川眼睛一亮，“这么快就有了？”
褚妃梁‘嗯’了一声，没说太多，给容光夹了一筷子菜。
容光这才发现桌子上居然有不少都是她爱吃的——虽然她不挑食，好养活的很，但是始终还是有几个食物是比较偏爱的。
受宠若惊的点点头，容光低声道，“谢谢褚老师。”
之后她就低下头开始吃了起来，席间褚妃梁经常给她夹菜，对她照顾颇多。
张南川还笑，说难得见她这么对哪个后辈这么上心，看样子是真的对容光抱有挺大的期望的。
容光只能战战兢兢的点头，说自己一定努力。
*
饭菜吃完，所有人将客厅中央的东西完全腾空，留出来了一大片的空地。
虽然是找状态，可毕竟总效果还是要从一遍遍拍摄结束的状态里面去反复的寻找。
灯光师和摄影师也都接到了通知，大半夜的带着家伙器具都来了，一个个的睡眼惺忪，但精神还算是可以。
“怎么不去外面拍？”查查和叶紫吃饱喝足，两个小朋友抓了一盘毛豆在角落里慢悠悠的吃，旁边还有花生和瓜子，都是闲来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
她不太懂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现成场景不用，而选择在屋子里面拍。
叶紫晃晃手指，看着一群人在那边简单布景，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要去外面的话那叫一个兴师动众的，晚上又要光源又要各种道具，不如来这了，这一场戏，灯一关，小蜡烛一点，再弄点破布条，机器怼到脸上，效果一下子就出来啦！”
“喔。”查查点头，一语道破玄机，“就是没钱？”
“这么说也对。”叶紫唏嘘不已，“好穷哦。”
但是容光和她明明说剧组很有钱的。
查查慢悠悠的嚼着毛豆，陷入了困惑。
过会，她觉得吃的有点脸疼，打算休息会再吃，擦擦手，托着下巴开始当起了场外观众。
那边的布景已经结束，容光也看了一眼今天要临时配的一场，台词她记得也清楚，是一个比较简单的戏。
因为坠入悬崖身负重伤的江文谋迷迷糊糊被贩子捡了，后来就辗转被卖到了皇城。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完全失忆了，人贩子也是从她颠三倒四的话里得知，她有一个音似文谋的名字，又因为他们那一行一向为了附庸风雅，名字得好听又好看，就给她干脆起了个雅名，叫温眸。
第一场戏便是公然叫卖的环节。
虽然长相出众，可温眸刚刚失忆，人还有些痴傻，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便只能和其他人姿色一般的人一样，被扔到了台子上，等着台下的看客出价，价高者得。
一个个人都被带走了，只有温眸在台上傻呆呆的坐着，不笑也不闹，只傻傻的玩着一个香包。
本来看着她长相还有不少人心动，可发现居然是个痴傻儿之后，也打消了那个想法，毕竟谁也不想花钱买个傻子，这在床上又能有什么乐趣，玩腻了连个奴婢都当不了，转手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就从这里开始——”张南川示意容光到本来客厅放桌子的位置站好，顺手抢了叶紫手里的小馒头往容光手上一塞，说道，“你浪费了鸨母家的衣裳钱，和这么多天养你的本钱，要被她发卖到馆子里的小厮手里回本，顺带拉拢人心。”
“那几个小厮正在后院争夺你的归属权的时候，你恢复了一点意识，开始反抗了起来，正好姬嬴回城述职，夜开城门，撞上了这一幕，路见不平，把你给救了。”
和剧本上倒是大差不差的，甚至剧本上因为有旁白和场景描写，反而还显得更激动，更加的有画面感一点。
容光皱了皱眉。
可听张南川这么干说，又总觉得这个剧情猛然听上去是没毛病……可，太平淡了。
平淡到就像是任何一个剧里面的将军出现一样，路见不平，仗义拔剑。
如果除去这人是个女将军本身这个自带的亮点之外，那这个人物，就毫无特色了。
甚至会淹没在无数个‘将军’这一个称谓的光环里面，反而让观众觉得高开低走。
“这里不行。”褚妃梁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说道，“救人的剧情没问题，但是表现上来说，太平了。”
容光双眼亮晶晶的，抬头看向了褚妃梁。
“先前我们就讨论过，姬嬴的这个角色太完美——开场救人，到将温眸带到身边，发现了温眸本人的能力，这一切的逻辑都没问题，可是没有一个因。”褚妃梁皱着眉，将自己的思路用三角图在空白的纸上画了一下。
几个人围着看了一眼，她接着说道，“姬嬴是长公主，更是一个在战场上待了很久，杀伐果决的将军，妇人之仁她不该有，何况她这一次夜开城门，是有军务在身的。这种情况下，善心发作亲自去救一个落入了妓馆的闲杂人等，显然不符合逻辑，因为这会耽误正事，不是姬嬴会做的事情。”
对！
就是这样！
容光望向褚妃梁的双眼崇拜到近乎有些痴迷。
褚妃梁只要认真起来的时候，表情就会变得相当的严肃。
那种严肃感，不会让身在局中的人觉得不适，反而能被她带着，一起往她的想法和思路中进行，从而开始跟着一起思考。
这也是容光上辈子，和褚妃梁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最为感动和最迷恋她的时刻。
张南川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这方面，我跟编剧组那边商量过，意见始终都不统一。李燕，这点你跟小褚观点有重合点，你们两个觉得，从女性的角度上出发，要怎么做，才能把姬嬴这个角色给前后完全串联起来，彻底给演活？”
大数据统计过，会追剧、会为了一部片子更多的有讨论点的人，其实受众大多都是女性。
一部好的片子固然要受众广，不能区分男女向，可他也不能不从事实点出发。
“也好说。”李燕和褚妃梁讨论了一会儿，在姬嬴的名字上面画了一个圈，随后着重的标出了两个点，“从赵老师饰演的皇帝来说，他身在高位，对子嗣的顾虑和猜疑很多，他会这么宠爱姬嬴，除了姬嬴本身能力超绝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
张南川点点头，跟在后面说道，“对，姬嬴是女人，更爱美人。”
“这不就通了。”褚妃梁笑道，“因为她爱美人，且只爱红颜，所以帝王对她的猜忌很少，因为她未来不会有驸马，所以皇帝虽然总斥责她，却从来没有过处罚，因为这样的人，注定不可能生出什么谋反的心思。”
“而也因为她更爱美人，所以才会因为这个动机去救温眸，再顺理成章的把人带到府里，也就更加符合逻辑了。”
张南川一拍章，被褚妃梁一点就通，“妙啊！”李燕也眼睛一亮，说道，“这倒是一个新的方向——导演和我们先前顾虑的就是这个，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们了。”
褚妃梁莞尔，说道：“我也只是根据我的想法提供一个大概的思路而已。既然导演提出了这么一个基础点在这里，我的建议，就是给落实到底，不要有什么顾虑。否则就干脆通篇删掉，否则只是吊人胃口，反而会给观众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张南川颇为沉重的点了点头。
他先前在犹豫的一个点，就是姬嬴性取向的问题。
在当今这个时代，同性婚姻法才刚通过不久，无数同题材的片子已经开始争相涌现，可数量太多，质量反而落了下乘。
用同性这个点来做卖点的片子，反而成了近些年来被嘲讽的主要源头。
但凡是打这个题材的擦边球博热度、博眼球的，很多都会沦为当年的烂片之首。
片子还没播，就已经被打上了蹭热度的标签。
一切念头都得先实操了，才能知道到底可行不可行。
张南川并不是什么畏首畏尾的人，当初他既然决定拍这么一个角色，就一定是有过那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想到这里，一切就绪，马上就要开始拍了。
容光活动了一下指关节，发出了点‘咔吧’的声响。
屋里倒是不算安静，可地方太小。
这声音一出，容光一顿，下意识看了褚妃梁一眼，怕她被自己吓到。
只见褚妃梁也试探着伸出了手，跟她一样的掰了掰手指。
同样传出了‘咔吧’的声音。
“小朋友别太惊讶。”褚妃梁闷笑，被容光一惊一乍的态度弄得可乐，“女生强一点不是什么坏事。我虽然没学过武术，到底也比你多拍了这么多年打戏，功底还是在的。”
容光脸红红的，有点不太好意思。
她才不是担心褚妃梁的功底，她是担心自己待会要是打人打太猛了，让褚妃梁有点害怕了……那，那就不太好了不是？
“那开场还需要打吗？”容光试图转移话题，“还是直接从我受伤倒在地上开始？”
按剧情走的话，温眸是恢复了些记忆片段，下意识的开始挣扎，将几个小厮料理之后脱了力的情景。
要表现出温眸记忆紊乱后的颓弱，但是又要确保她实力所在的指标线，也不容易。
张南川摆摆手，说道，“不用，直接从你倒下开始拍。前面问题不大，你先前的打戏我看过，拍那个没问题，这次的着重是梳理你和姬嬴的关系，还有再丰富一点人设矛盾。”
容光点点头，找了个地方躺了下去。
快秋天了，地上凉的很。
褚妃梁皱了皱眉，说道，“躺地毯上吧，不是实拍，只是帮我走个过场而已，没必要硬抗。”
张南川也一点头，让场务把原来的地毯搬了回去。
容光冲着褚妃梁点头致谢，“谢谢褚老师。”
褚妃梁摆了摆手。
容光顺势重新躺下，果然没有了那种要透过皮肤钻到骨子缝隙里面的冰凉。
她尽量将身体放松，整个人的呼吸也降到了最缓，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对，你就躺在那就行，不用刻意找晕眩的状态。”褚妃梁的声音由远及近，容光眼皮轻颤，还是睁开了眼睛。
褚妃梁已经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了看她，然后说道，“不过我得从你身上找点状态——不好意思了。”
容光一脸问号。
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褚妃梁看了看她的衣裳，紧接着……扯开了她腰上那条装饰性的腰带。
“挺腰。”褚妃梁伸手拍了拍她的腰侧。
容光下意识的挺腰，褚妃梁顺势就将那条腰带抽了出去，叠了两三下，扔到了一边被挪到了角落里的沙发上。
查查蹑手蹑脚的上去，将腰带给捡了回去。
然后蹲到叶紫边上，小声说道，“我们要捂眼睛吗？”
“不、不用吧？”叶紫小声说道，争取不被人发现，她们被清出去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说：“我没听我哥说这要拍限制级啊，真要拍限制级，他也不敢带我来剧组了，我嫂子会把他给活剥了的。”
“那……”查查眨眨眼，伸出两根手指将眼睛给拨大了点，勾着头说，“那好好看，长知识！”
“长知识！”叶紫跟着做了个如出一辙的动作。
两个小家伙激动的脸蛋通红！
容光也羞的脸涨红，但是她还是没有拒绝褚妃梁的动作，只低低的喊了一声，“褚老师……”
“害羞？”褚妃梁抽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旋即她的目光在容光的脸上凝滞了一瞬，忽然眯起了眼睛，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
容光被她盯着，只觉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担心褚妃梁怀疑自己的专业水准，连忙摇头，说道，“不、不是……就是不知道您想做什么，我好配合您。”
“改一下你的装扮，好让我能快点进状态。”褚妃梁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不光是你，我也是需要找一下被美色所迷的感觉的。”
被、被美色所迷？
美色是指她？
那不就是，被她的美色所迷了？
容光眼睛水汪汪的，满脸的不敢置信。
“别怀疑。”褚妃梁好笑，“对自己有点信心，你很好看，确实是很对我的胃口。”
说完之后，褚妃梁侧着头打量着容光，过了会儿，终于决定了，站起来对着一旁她的化妆师说道：“石姐，麻烦你过来一下——照着醉酒的样子给她上妆，眼尾晕开一点，凸出一下她的泪痣，脖子、锁骨这些暗示性强的地方，能外扩就外扩，怎么妖艳怎么来。”
说罢，褚妃梁将下午那会儿对容光做过的动作又做了一遍。
解开容光扣子的时候，她还笑了一声，说道，“我记着你们当唱跳歌手的，台上的服装都辣的很，私下里全都这么保守？”
“我……”容光呼吸一阵一阵的发软，皮肤偶尔被褚妃梁不小心碰到的时候，都觉得一阵阵的灼热，“我没有穿的很露，里面都穿了贴身的衣服的，用肤色胶贴的很紧，平时……平时的衣服都是舒服为先。”
褚妃梁动作没停，继续跟容光交流，一边看着石肖云给容光上妆，“还挺乖巧。”
差不多的时候，她也差不多完成了自己的动作，整了一下容光的领子，说道，“行了，别紧张。今天还没有能让我能胡来的戏。”
胡、胡来……
她怎么觉得，褚妃梁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还有一点遗憾呢……？
容光脸又涨红了，好在是有妆在那挡着看不太见，却衬得她眼尾红晕更深。
那一颗又被刻意加深处理过的泪痣，更是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了她此刻既妖媚，又纯情的矛盾形象。
褚妃梁盯着她，没一会儿，慢慢眯起了眼睛。
好死不死的，容光这时候抬头看了她一眼，小声的说了点什么。
屋里吵嚷，可褚妃梁还是听见了。
容光说：“您到时候想怎么胡来都行，我努力不紧张，肯定还能努力配合您。”
说完，容光就小心翼翼又渴望的打量了她一下，抿抿唇，旋即躺了回去。
褚妃梁停了下，才慢慢的从容光旁边站了起来。
她有点愣，还是导演在机位后面喊她，她才回过了神的。
无意识的捏了两下手，褚妃梁走到了自己的点上站定，正式进入拍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