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野性非洲

前尘往事的担子从季晨离身上卸下去,季晨离的生活突然之间失去了为之奋斗的目标,整日在院里要么睡觉要么带孩子,除非陶源偶尔想起来了使唤她干点活,要么她就搬着暂时成了她专属的那张老竹椅在院里晒太阳,边上放的还是那个比她年纪还大的茶缸子,不多日,季晨离连身上的皮肉都送散下来。

陶源对季晨离这整天无所事事的样都看不过去了,这天和季晨离在院里择菜,无奈道:“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躺着?”

季晨离择干净手上那把空心菜的烂叶子,眼皮都不抬:“不然呢?”

“晨晨,你和明烺离婚了我也高兴,可高兴这么多天也该想想以后了吧?你就打算像废人似的一辈子这么着?这就是你所谓的为自己而活。”

当然不是,季晨离在心里暗暗反驳,她从前计划得可美了,在学校附近的街角盘个小门面,不用多大,有两平米就行,然后专在那儿卖点煎饼果子豆浆之类的早点,累是累了点,胜在什么都不愁,随心所欲。

“所以呢?”陶源问。

季晨离不明就里,“什么所以?”

“你的宏伟计划,打算什么时候实施?你会摊煎饼么?你找好门面了么?手续办没办?设备呢?”陶源那嘴嘚吧嘚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每问一个问题季晨离的脑袋就往脖子里缩一点,到最后陶源嘚吧完了抬头,瞧见季晨离那脑袋都快缩脖子里去的怂样差点没喷出来。

平时老跟季晨离嬉皮笑脸的,搞得季晨离现在都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了,陶源觉得自己这时候非常有必要摆出长辈的威严来,于是故意眉毛一横,嘴角往下撇,凶巴巴道:“总之你不能再在家里这么荒废着了,我不管你干什么,下星期得给我出门,省得老在我跟前晃眼。”

陶源倒不是真的在乎季晨离以后有多大出息干成多大事业,她只想季晨离一辈子平平安安有吃有睡就行了,能赚多少钱都是次要的,她巴不得季晨离永远在自己跟前待着,就跟小时候似的,欺负人的时候是小霸王,受了欺负就抹着眼泪哭唧唧回来找自己,让自己替她揍人去,可季晨离像现在这个样子总不是个事。

季晨离可以不上进,但不能连生活的奔头都没了,和明烺离婚,是季晨离跨过的一道坎,跨过去之后她的人生还长着呢,总得找点奔头,陶源把季晨离撵出去,就是为了让她找奔头去了。

得,家也没法待了,这什么世道,连自个老姐也把自个往外撵,季晨离无处可去,她手头上还有点钱,想想自己两辈子的心力全耗费在明烺身上,雪山草原荒漠绿洲,世界各地的大好风光从没有去看过,于是心思一动,突然想出去走走看看,她把这个想法跟陶源说了,陶源当然也举双手赞成,不管季晨离干什么,只要有目标就成了。

“那你第一站打算去哪?”

季晨离眼睛亮晶晶的,指着墙上挂着的地图雄心勃勃,“野性非洲!”

“……”陶源把季晨离的手指往左边移了移,“这是非洲,你指的那是中东。”

“嗯,就是这!”

看季晨离那个斩钉截铁的样子,陶源无话可说,“非洲就非洲吧,总比躺家里强,听说那地方虫多,你注意安全。”

季晨离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从她当年毅然决然给明烺下套就能看出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毛病别说两辈子,就是五辈子也改不过来,说行动就行动,不到一礼拜的功夫就做好了攻略买齐了装备,又过了段时间,等签证一办下来立马买了机票飞巴黎的机票,准备从巴黎转开普敦,陶源本来还想给她送行呢,没想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季晨离已经拖着自己的装备上飞机了。

“陶妈妈,晨晨姐姐今天早上就走啦!”扎羊角辫的贝贝扯着陶源的衣角告状。

陶源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插着腰失笑出声,“这丫头,回来得好好的打一顿屁股,不管不行了。”

吓得贝贝赶紧捂着自己的小屁屁找地方躲去了,晨晨姐姐真可怜,要被陶妈妈打屁股,唔,好疼。

“明总,她走了,今早七点一刻的飞机。”许璐洋根明烺汇报。

明烺负手站在玻璃墙边,看着天空,今天的天气很好,前几天刚下了雨,灰尘还没有蔓延开来,天空还没被霾尘遮盖,一汪水洗蓝,干净透亮,正巧一架飞机从明烺视线的方向飞过,在一片碧蓝里留下一道白色的轨迹,好像要把天空拦腰扯开一个口子,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明烺忍不住想,也许季晨离就在那架飞机上。

那架飞机,载着她的季晨离,说飞走就飞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只留下一道白色的拦腰斩断天空的轨迹,明烺的心仿佛被扯下来一块,也跟着飞机一道飞走了,她心里某一块空落落的,还有点血淋淋的疼。

“知道了。”明烺收回目光看向许璐洋,“屈家那边怎么样?”

“现在屈家名义上还是屈老爷子做主,实际大权全落在了屈和风手上。”

“盯紧点。”明烺道。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说屈和风这人和其他各家的接班人不同,这人从小有点野心,当年为了和明烺较劲争个长辈口中的优劣来就明的暗的使了无数手段,后来屈家内斗,他被屈老爷子送去英国,环境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却改不掉他的本性,屈和风这次回来怕是不止想重振屈家,恐怕连明家和其他几家也一起算计进去了,他是想让C市变天。

明烺再抬头看天空,风吹云动,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天已经有点阴了。

“韩家那边呢?”明烺又问。

“韩老太太吃斋念佛,似乎并不关心外界俗事,上次屈和风去拜访,连门都没能进去,把礼物放下就走了,不过……”许璐洋迟疑。

“说。”

“不过韩老太太回了屈和风一块玉佩做回礼,还说这本来就是屈家的东西,物归原主。”

明烺点头。

韩老太太和屈家的渊源在C市几个家族里算是公开的秘密,韩老太太未出阁时和屈老爷子是青梅竹马,据说当年屈老爷子和韩老太太定过亲,连聘礼都下了,没想到被韩老太太拒了回去,原来当时韩老太太和已故的韩老爷子已经私定了终身,生米煮成熟饭,那时韩老爷子是个穷小子,韩老太太的娘家嫌他们不知廉耻,把韩老太太赶出了家门,韩老太太娘家姓李,当时手上有些权势,一般人都不敢帮这对小夫妻,可怜韩老太太当时已经身怀六甲,最后是明烺的爷爷当时收留了他们两个,这才有了后来明家和韩家的这层关系。

据说当年屈老爷子上门提亲的时候给了韩老太太一块玉佩,是屈家的家传玉佩,想来韩老太太给屈和风的正是那块了。

许璐洋对其中的内情略知一二,不禁感慨,“屈老爷子年轻时倒挺浪漫,只可惜生错了年代。”

明烺没说什么,只是若有似无地瞥了许璐洋一眼,许璐洋立刻收了眼里的调侃,正正神色低头,“抱歉明总,是我僭越了。”

“阿艳最近怎么样了?”明烺没有继续在韩老太太和屈老爷子年轻时的风流韵事上纠缠,岔开了话题。

“二小姐天资聪颖,只是……略顽皮了些。”许璐洋苦笑,何止是顽皮,简直比熊孩子还熊,每次许璐洋给那小祖宗上完课就好像脱了层皮,她真是宁可在谈判桌上和人唇枪舌战也不愿再去教那个小祖宗了。

明艳眼睛盯着穿着筒裙套装的洋老师的嘴巴,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戴着眼镜,目光凌厉嘴角下垂,看起来一脸的刻薄相,叽里咕噜说着明艳听不懂的鸟语,明艳看着她连衣服都遮不住的胸下垂,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突然,那个自顾自讲课的老师回过头来,操着一口夹了法语口音的普通话一字一顿地问明艳:“听懂了吗?”

明艳怕自己说没听懂她要再来一遍,忙不迭点头,“懂了懂了!老师你讲得太好了!”

“那你,重复一遍。”

“啊?”明艳傻眼。

还好这时管家及时出现,打断了这堂好似严刑逼供一样的授课,“二小姐,欣远小姐回来了,还有屈家的小少爷。”

明艳面露喜色,忌惮地看了看洋老师,得了洋老师提前下课的首肯之后立刻飞奔出了课室,路过管家时带起一阵风,差点没把管家撞飞了。

管家无儿无女,是看着明烺明艳两姊妹长大的,因为明艳从小身体不好,因而格外的疼爱,看她跳脱着出去,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摇摇头,感慨原来体弱的二小姐终于平安长大,谢天谢地。

“欣远?你不是拍戏拍到六月份么?怎么现在就回来了?”明艳一进大厅就见韩欣远和屈和风有说有笑的闲聊,飞速走过去拍了韩欣远的肩膀一下。

“这不是想你么,我提前杀青了。”韩欣远笑嘻嘻道,又指了指屈和风,“嘿,当年那个被阿烺揍得尿裤子的小弟弟如今也长成人模狗样了。”

屈和风在一旁表示心累,能别老提那事了么?真是一朝黑历史,一辈子黑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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