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霍阑有些震撼, 抬着头静默一阵,尽力夸他:“很……好听。”
梁宵:“……”
“很响。”
霍阑隐约看见了晶亮碎屑,不太清楚是什么, 稍一犹豫:“能看见――”
梁宵实在没脸听, 拽过人胡乱叨了一口, 封住了他们霍总准备为表扬二踢脚构思的五千字议论文。
霍阑原本还想再开口, 被他在冰冷夜风里亲了下, 耳廓不自觉微烫,安静地任梁先生牵着, 不说话了。
梁宵一时半会还生不出旖念,蹦高看了看,确认过没人循声过来抓人,松了口气。
梁宵手脚利落, 拿着早备好的水瓶把呲完了火星的仙女棒彻底泼灭, 毁尸灭迹,拽着霍总飞快离开了作案现场-
深夜神秘巨响, 袭击的还是霍总的主卧。
助理团队和安保团队也都被吓得不轻, 紧急赶到总统套房外,救出了被封印的管家。
“您的……惊喜。”
管家年纪大了, 找人打扫干净碎玻璃, 和酒店连夜协商了赔偿事宜,再见到梁宵依然心有余悸:“下次可以适当小声一点……”
梁宵羞愧难当:“下次我自己买。”
烟花这种东西一时要买也难买得到,梁宵搜了一圈,没发现外卖跑腿有这方面业务, 索性近水楼台惦记了剧组的道具。
片场位置相对偏僻, 梁宵还特意查过,确认了他们所属的区域远离市中心、不在烟花爆竹禁放区。
现在想想, 当时查烟花爆竹燃放许可的时候,或许就是个命运的提示。
能燃放的不只有烟花。
还有爆竹。
梁宵现在回头想依然想不通,按着额头:“那岂不是要我在房顶上放二踢脚……”
虽说小侯爷也是个带兵的少年将军,但二踢脚也未免太过铿锵有力了。
梁宵想了想,尽力替剧组找了个道具采办不了解市场行情的解释,准备明天去片场提醒提醒他们靳导。
毕竟剧组的设备要比玻璃贵得多。
真要不小心崩坏了哪个,靳导还好些,制片主任说不定要在片场黑化。
“不过您这一招也很妙。”
管家看他怔怔出神,连忙鼓励:“瞄的很准。这下主卧只怕几天不能住人,玻璃修好以前,霍总恐怕都要和您在侧卧挤一挤了。”
梁宵无从解释,一阵头疼:“我不是――”
梁宵回神,有点惊喜:“霍总来我房间吗?”
“就怕打扰您休息。”
管家不跟他客气,凑过去隐蔽低声:“酒店说一天就能修好,我们尽力拖到三天。”
梁宵眼睛锃亮:“五天行吗?”
“五天不行。”管家经验丰富,摇摇头,“超过四天,霍总会让我们自己去买块玻璃。”
梁宵有点遗憾:“也行。”
“辛苦您了。”梁宵补充,“酒店的损失我赔付。”
管家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梁宵笑了笑:“有一说一。”
管家愣了半晌,迎上梁宵视线,点点头:“好。”
管家记下来,没再多劝:“霍总这边――”
梁宵:“有我。”
管家彻底放心,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朝梁先生比了个加油,快步出门,去同酒店紧急交涉了。
梁宵里外上下折腾了半天,严严实实裹着的衣服进了室内,被空调暖风吹着,不觉已经出了一身汗。
梁宵有些嫌热,顺手脱了搭好,轻手轻脚进了侧卧。
要和酒店拖延修缮时间,霍阑被整个团队齐心协力排除在外,一个人在侧卧,站在窗前,正往外面看。
梁宵站在侧卧门口,想了想他看的角度,心里忽然有点儿疼。
那个方向……是他放的那把烟花。
火星灭得干干净净,流光融进漆黑夜色里,一点儿都没剩下。
早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霍阑还在看。
梁宵压压心疼,合了门轻手轻脚过去,准备给他们霍总一个能看得见摸得着的爱的惊喜。
霍阑对脚步声很敏感,梁宵刚瞄准了他的背,霍阑已经及时转身,端住了腾空而起的梁先生。
梁宵:“……”
霍阑不知道然后该怎么办了,看着他,安安静静等着梁宵往下教。
梁宵抱着他肩膀低头,心里一软,主动伏下来,在霍阑颈间贴了贴:“是不是吓着了?”
梁宵小时候不光放过二踢脚,还放过旱天雷,还在九千响的鞭炮里捡过哑炮回去攒火药。哪怕这些年没再碰过,接受起来也不算难。
长在大城市的孩子,没见识过二踢脚,难免是要被威力震慑的。
梁宵照着霍阑后背乱胡噜了两下,抬头要安慰他们霍总,眉间忽然迎上格外柔和的亲吻。
梁宵心跳骤快,本能手脚并用盘住了霍阑。
“不怕。”霍阑说,“很――”
后者的效果实在很难用美感来形容,霍阑静了下,转而将念头放回画出笑脸的流光花火:“很好看。”
霍阑揽紧梁宵,将他圈进胸口,轻轻亲着梁宵的眼睛:“谢谢。”
梁宵格外喜欢这种亲昵,没好意思出声,耳廓跟着热了热,抿起嘴角摇摇头。
霍阑轻声叫他:“梁宵。”
“不用谢。”梁宵实在没忍住夹带私货,咳了一声,面红耳赤埋在他颈间,“非要谢的话,一块儿洗――洗澡也行。”
霍阑微怔,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头迎上梁宵视线。
梁宵胆大包天口头调戏了他们霍总,烫得自然成团,飞快在他怀里蜷成了个掰不开的小球。
霍阑仔细想了想,隐约猜到缘由:“不记得了?”
梁宵:“!!”
梁宵就知道自己断片期间一定出了什么大事,提心吊胆:“我喝醉酒以后,拖着你进浴室了吗?”
霍阑摇摇头。
梁宵松了口气,缓慢恢复人形。
“我自己做主进的。”
霍阑抱着他放在沙发上,半蹲下来,替他解开衣领:“那时你不很清醒……我不放心。”
梁宵稍觉安慰,轻拍了两下胸口:“这样。”
“你没有拖我进浴室。”霍阑,“只是拖我进了浴缸。”
梁宵拍着胸口:“……”
霍阑照顾了醉酒的梁先生一晚,已经被折磨得很熟练,揽住梁宵肩背,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梁宵恍惚着分解重组,察觉到霍阑握住自己衣摆,飞快发烫:“不用――”
霍阑怔了下,抬眸。
梁宵凭着强悍的意志力管住了自己这张嘴,硬生生把话咽回去,舍生取义肩背轩挺:“不,不用停。”
霍阑伸手扶了一把,看着梁宵硬邦邦在沙发里板成的一块,唇角跟着不自觉抬了下,撤开手。
梁宵后悔死了:“真的不用停……”
霍阑握住他的手,低头在指节轻吻,遮在自己眼睛上。
梁宵愣了愣。
霍阑在他掌心阖上眼,不再看,抬手准确解开扣子,力道细致一丝不苟,有条不紊地帮梁先生做完了进浴室前的全部准备。
……
梁宵从浴室出来,一直烫到了第二天早上。
大概是被留守在酒店的霍总殷殷念叨,心有所感,又一连在片场打了好几个喷嚏。
“也不一定。”段明仔细看他脸色,“你是不是感冒了?”
梁宵:“……这么真实吗?”
“让你一热就急着脱衣服。”
段明已经习惯了他动不动感冒发热:“我都不用问,就知道你又跑出汗回房间就N瑟了。”
梁宵无言以对:“……”
前些年梁宵的身体是真不好,恨不得着点凉就要伤风,几乎拿感冒冲剂当茶喝,家里现在还备了不少。
这次赶上早春倒春寒,折腾这么久,居然只被他自己作得感冒了一次,段明其实已经十分知足:“霍总把你养得不错。”
“怎么就是――”
梁宵反驳到一半,忽然觉得这个说法也挺好,高高兴兴点头认可:“霍总把我养得不错。”
段明早认定他没救,没好气扫了梁宵一眼,让助理冲了杯感冒冲剂,戳到他面前:“喝。”
梁宵又打了个喷嚏,接过来冲剂一口气灌下去,揉了揉还有点发热的脸。
要真是感冒了,卡的时间点倒还一点不耽误事。
早春能拍的前期情节已经拍完了,这几天都是小侯爷连伤带病逃亡的场次,剧组布景画风都跟着变了,惨得梁宵每天报到都不忍心多看。
偏偏靳导还很喜欢领着他熟悉场景:“这是马厩,这是破庙,这是茅草堆,你要在这些地方分别睡一宿……”
梁宵打了个激灵,没再想:“今天的场次多吗?”
“还行。”段明看了看,“三场,都是日场戏,跟平时差不多……怎么了?”
梁宵咳了一声,忍不住显摆:“霍总这几天住侧卧,我今天想早点回去。”
今早梁宵醒过来的时候,霍阑已经在他床边开始了工作。
阴天原本就容易叫人慵懒放松,身边灯光温暖,梁宵团在被子里睡得暖和舒服,听着霍阑敲击键盘的轻微声响,几乎有点觉得不枉此生。
虽然两个人之前也住在一间套房里,但这么住在一块儿,感觉终归是不一样的。
段明诧异:“霍总跟你睡?”
梁宵很喜欢他这个说法,心花怒放点头:“对。”
段明几乎觉得他脑袋顶上也开了朵花:“因为你把主卧窗户炸了?”
梁宵:“……”
段明昨晚没跟着他,今早听了形形色色的种种传言,难免跟着震撼:“还是用仙女棒炸的?”
梁宵今早甚至还被人问过是不是用了蹿天猴,已经放弃解释,沧桑:“……对。”
“早说这招有用。”段明很感兴趣,“回头找找,再给你备个破窗锤……”
梁宵恼羞成怒,扔下剧本转身就走。
梁宵找助理又冲了一杯感冒冲剂,龙行虎步回来,冷酷灌进了落井下石的经纪人嘴里。
第七十七章
一天的戏都拍得很顺利。
梁宵不舒服惯了, 没被场微不足道的小感冒影响发挥,扎扎实实完成了既定的拍摄任务。
有了主演的前车之鉴,副导演带着道具组紧急排查, 果然又找出三枚买错了的烟花, 心有余悸同梁宵道了一路的谢。
“不用谢, 这几个也给他。”
靳导做主:“拿回去, 看谁不顺眼就炸他窗户。”
“……”梁宵连了场大戏, 难得喝口水,呛得咳嗽了两声:“靳导。”
靳振波皱眉看了看他:“感冒了?”
梁宵不觉得自己这次病得这么明显, 愣了下:“您都看出来了?”
“又到流感高发季了,剧组中招了好几个。”
制片主任过来,给他发了两袋板蓝根:“靳导现在看谁咳嗽都紧张。”
梁宵板蓝根的存货至少还有两箱,盛情难却, 接过来道了声谢。
“注意防护, 需要休息就说。”
靳振波没那么暴君,对拍摄进度也不很急:“日程也没多紧, 大不了多拍几天配角戏。”
“谢谢您。”梁宵点点头, “暂时还不用,有特殊情况我和剧组说。”
靳振波看了看他, 没多劝, 去跟副导演看监视器回放了。
“靳导就这个脾气。”制片主任陪梁宵去卸妆,给他解释,“别往心里去,他其实挺满意你。”
梁宵笑笑:“靳导为我好, 所以要求严。”
制片主任见他没生出不满抵触, 放下心:“是,他看谁有出息就对谁往死里严。”
“你也是真有出息。”制片主任看了微博, 笑着夸他,“我看见了你那套照片,传的真广,都出圈了。”
梁宵调整人设是配合剧组要求,新出来这一套精英范儿的硬照无疑是为了这个,制片主任格外欣慰:“现在愿意这么配合剧组的也不多了……星冠确实没得说。”
过犹不及,这段时间星冠并没刻意引导,但梁宵这套照片一放出来,依然强势吸引了一波视线。
哪怕不靠这一身过分能打的高端配备,光是和平时状态截然不同的俊逸贵气,就无形契合了小侯爷的身份,为剧组方的顺势宣传提供了不少便利。
“还有――你被绑架过那个传闻。”
制片主任带着宣传口,没忍住吃了瓜,和他打听:“是真的?你小时候……”
梁宵笑出来:“假的。”
制片主任有些失落:“哦。”
“最近有人钻挠着要挖我过去的料,多找了几个说法……把水搅浑些。”
梁宵歉然:“不会影响剧组宣传。”
“没事没事。”制片主任摆摆手,“你这又不是什么负面新闻,最多是有话题度。”
“再说了,你现在正是起步的时候,趁你没站稳才搞你,没小动作反而不正常了”
制片主任同他拍了这些天的戏,自认对看人还有几分把握:“清者自清,就算有负面新闻,你行的正走得直,也不怕他们抹黑。”
梁宵笑了笑,没说话。
制片主任不幸言中。
第二天,梁宵一下戏,就被段明匆匆拽到了场边。
“你别急,不是什么大事。”
段明显得比他急,皱紧了眉:“这群人不知道都从哪儿犄角旮旯翻扯的……扒出来了点你大学时候的事。”
梁宵今天已经觉出感冒的劲儿了,跟助理要了张纸巾,咳了两声。
段明不放心:“要不要紧?”
“没事儿,有点咳嗽,嘴里没味。”
梁宵没当回事,翻他零食盒子:“有糖吗?”
“有,霍总让团队买的。”段明给他翻出来几种,“要哪个?”
梁宵平时吃什么都行,感冒了反而矫情,挑挑拣拣半天叹了口气:“都不喜欢……”
段明气结:“我给你要两斤白糖?”
“不用。”梁宵咳了一声,“我常吃的那个牌子就行。”
“你常吃那个牌子吃没了,方圆几十公里都没有。”
段明击碎了他的梦想:“让他们去买也不知道买那个。上次和上上次就都买错了,凤梨和西柚的你不是说什么都不爱吃吗。”
段明忍不住问他:“那个牌子是不是有一百种口味?”
梁宵每次都是从霍总那儿拿的,没留意,没想到这么复杂:“我也不清楚……没事没事,奶糖就行了。”
梁宵剥了一块,含在嘴里:“我大学有什么事?”
“就兼职那些……你们学校还有记录。”
段明替他难受,不想细说:“正好咱们在往不缺钱这方面发力,你那个小少爷被绑架导致信息素爆发的说法也接受得比较广,基本被默认了。”
段明皱着眉:“本来没问题,但这样一来,你的履历和这两个有冲突。他们借这个证明你大学过得不好……”
梁宵愕然:“我大学过的还不好?!”
段明:“……”
段明想了一遍被曝出来的那些满满当当的兼职信息,忍不住皱紧了眉:“你大学以前过得到底都是什么日子?”
梁宵近来一再被人问起这个,按按额头,也有点没底气:“他们没查出来吧?”
“暂时还没有。”段明皱眉,扶他坐下,“星冠这边派人渗透,顺藤摸瓜查了,是个专门扒人背景的八卦运营团队。”
梁宵喝了口板蓝根,点点头叹息:“霍总还是要尽快把龙涛买下来。”
“……”段明听这种霸气论调的机会不多,不知道他最近都跟霍总学了些什么,看他一眼:“别小看这群人,圈子里不少人都被他们狙过,最后大都是拿钱封口消灾。”
梁宵的履历问题倒是不大,但少年时的经历毕竟也埋了个雷,落到有心人手里,说不准会怎么发作。
不论这个,他那组照片也已经有人开始质疑,按着梁宵大学时的生活水平,根本负担不起这一身的价格。
梁宵想了想:“我大学以前过得比较艰难困苦,大学奋发图强……”
段明按着额头:“捡了个戒指,里面有个封印的未来演员成神系统吗?”
梁宵:“……”
梁宵尽力守住设定:“炒比特币?我商业天赋异禀。”
段明提醒他:“你两年前还吊着威亚替柴恪在天上乱飞。”
梁宵豁出去了:“个人爱好。”
段明:“……”
段明拿他没脾气,叹了口气:“最好的办法其实还是说实话,一个谎话叠着一个谎话,早晚要出问题。”
梁宵小时候的身份确实埋着雷,但始作俑者见不得光,不敢跳出来自寻死路,能找到的线索证据也不很多。
眼下人设的冲突不解决,放任发展下去,被包养的猜测出来是早晚的事。
等传遍全网,不论澄清与否,要彻底洗干净都难了。
“霍总……原本也有意向公开你们的关系。”
段明低声跟他商量:“现在是个时机。”
梁宵摇摇头:“对我是时机,对星冠不是。”
现在公开,按霍阑的脾气一定会实话实说。对他而言自然是好事,两情相悦自由恋爱,包养传闻不攻自破。
“但我现在从资历到流量都不够,一切都刚起步。”
梁宵:“我是星冠的艺人,霍总和我在一起,就算星冠内部的艺人不多想,外部也会逼着他们的粉丝多想。”
有没有挤兑,有没有倾轧,有没有走后门不公平。
他凭什么就能拿到资源,这些资源为什么没落在别的艺人手里。
星冠向来以公允出名,但圈子里难免有争夺,有人手里的资源不够好了,粉丝只要被有心人稍加引导,阴谋论不愁没有市场。
一旦闹起来,星冠股价和名声都要受损失。
段明也清楚这些,所以在酒会才会拦霍阑,进退两难:“是……可现在咱们这边也要处理啊。”
段明皱着眉:“这帮人造的势已经起来了,硬压下去太明显,他们要是有心闹大,星冠也控制不住。到时候真有人怀疑你是被包养之类才有了钱,话可要比现在难听多了。”
梁宵沉吟着点头:“我知道。”
段明提醒他:“真闹出来,星冠也控制不住霍总。”
“……”梁宵按按额头:“我知道。”
霍阑原本就立身持正,星冠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歪门邪道,是靠着几次的险中求胜,先硬生生打磨出了过硬的口碑质量,倒回来吸引了一批有实力的艺人。
就算每个部长都知道了总裁和他关系匪浅,梁宵现在能拿到的资源,也一样都是凭实力被评估确认了适合拿到的。
按他们霍总的脾气,说不定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和喜欢的人谈恋爱,还会和公司内部资源分配有关系。
梁宵脸上有些热,焐了焐手:“这么看……就只剩一个办法。”
段明:“什么?”
“把咱们的合同找出来,后面添个零,咬一口一百万。”
梁宵:“自力更生,发家致富。”
梁宵正气凛然:“让霍总出面,还我清白。”
……
段明几乎都忘了这件事了,瞪圆了眼睛愕然半晌,竟然无从反驳:“你说得对……”
不止解释了暴富的来由,也解释了和霍总有交集的原因。
除了可能被骂一骂心黑手毒一口天价之类的奸商行径,逻辑上几乎无懈可击。
梁宵抬手,跟他击了个掌。
段明来时预计的处理措施远不是这个,莫名其妙被他说服,站起来,恍惚着去跟星冠团队商量了-
回酒店的路上,梁宵被感冒药闹得犯困,靠在椅背上睡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的,就又做了个梦。
说来也怪,他每次被强行翻扯出来过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想着霍阑睡着,最后都会梦到江南的那间小屋里面。
梁宵在梦里深刻唾弃了自己的渣o行径,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那扇门。
屋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梁宵心里沉了沉。
他知道自己梦到的是什么时候了。
上大学以后,梁宵也天南地北地跑了不少小片场挣钱,三过江南都没入过,后来终于忍不住了。
当年卷着铺盖跑了的小梁宵把什么都还回去了,唯独钥匙没舍得,贴身一直揣着,想家了就偷偷摸一摸。
那年中秋节学校有假,他一个人在宿舍,排位连跪了十局,心态终于彻底崩了。
大概是恰好在年少轻狂的时候,游戏的背景音烘托着,梁宵没忍住,冲动了唯一的一次。
梁宵连夜买了张火车票,揣着钥匙去了江南。
已经走了四年,梁宵原本以为自己大概把路忘得差不多了,一下火车,两条腿甚至都没征求脑子的意志,一路拐进了那片熟悉的高档小区。
回去的路上,梁宵其实也想过很多可能。
他在江南的时候对方已经高三了,说不定已经不住在这,锁多半也换了。
梁宵甚至都做好了准备,只要锁换了,他就带着钥匙去他们家楼下的花坛里,一边咳嗽一边哭一边拿花瓣一块儿把钥匙埋了。
……
结果被他摩挲得光滑的钥匙,甚至没来得及使劲,就顺势滑进了锁眼。
那时候的少年梁宵已经自觉过得很好,特意穿了自己买的最好的衣服,还是没忍住紧张心跳,飞快拽出钥匙拔腿就跑,找了家带理发造型的洗浴中心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遍。
头发都特意抹了大概有十吨的发胶。
梁宵心砰砰跳了一路,肩背挺直同手同脚地走回去,重新用钥匙一点点打开了那把锁。
他也想了,对方要是还生他气,他就好好哄哄,要是想揍他一顿,他就挨着。
要是不生他的气了,还愿意抱抱他……
当时的梁宵其实没敢想这个,特意给自己往衣服里塞了好几层防揍的厚纸板。
梦还停在眼前的那个场景,梁宵蹙着眉,被迎面的车灯晃得不很舒服,侧了侧身。
梦里的画面,和当时见的一模一样。
门开了,里面空空荡荡。
什么都没有。
没有江南野A,没有记忆里可能有三面墙那么多的书架,没有他偷着刻了好几个QAQ的木头书桌。
没有险些把他折磨疯的练习册,没有背到撞墙的参考书。
梁宵怔怔地站在门口,站了十来分钟,找到自己的腿,慢慢迈进去。
他攥着钥匙的手实在忍不住发抖,只能用另一只手攥着,拿肩膀帮忙一块儿关上了门。
屋里几乎被搬空了,只剩下落了灰的沙发,几年没人打理,早陈旧得看不出当时的颜色。
梁宵想了想,把衣服里防挨揍的纸板掏出来,戴上口罩给屋里做了个扫除。
沙发套也拆下来洗干净了,晾在了阳台。
梁宵在屋里转了两圈,把那些厚纸板铺在沙发上,躺上去试着打了几个滚。
空旷的房间里,梁宵攥着钥匙,一点点蜷成一小团。
……
梁宵其实不很喜欢这个梦,蹙紧了眉尽力想要醒过来,偏偏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一成不变的梦境不容抗拒地禁锢着他,只有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能隐约看出时间还在流动。
天光敛尽,屋里屋外都被裹进静谧漆黑。
窗外在放烟花,大概是有什么庆祝的活动,人声喧闹得格外欢快。
那天少年梁宵在空房间里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就不小心感冒了,吸着鼻子委屈兮兮地任劳任怨套好了沙发罩,抱着自己的家伙什一步步下了楼。
少年梁宵想边哭边咳嗽边把钥匙和花瓣一起埋花坛里,狠了半天心没舍得,又小心翼翼揣回了贴身的口袋。
也并没再哭出来。
路是自己选的,少年梁宵一滴眼泪都没掉,揣着那把钥匙,坐火车回了学校。
梦里的时间线好不容易熬到放烟花,梁宵阖着的眼睛被光亮晃得有些难受,下意识躲了躲,正要翻个身,忽然听见开门声。
梁宵胸口忽然狠狠抽紧,一口气都没再剩下,倏地睁开眼睛。
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酒店,躺在了侧卧的床上,手背还扎了个格外熟悉的吊瓶。
屋里空空荡荡。
梁宵一把拔了针下床,头重脚轻晃悠悠往外跑。
跑到客厅,他一头撞进宽展胸肩,被清凉雪意满满接住。
梁宵胸口起伏了几次,疼得厉害,一口叼住了自己手腕忍着,低头发着抖,眼泪无声飙出来。
他不想看不清,用力胡乱抹了几次眼睛,仓促把人死死抱紧,急喘着抬头。
霍阑刚回来,一身的风尘仆仆,左手还扶着门锁,右手牢牢抱着他。
霍阑视线凝落在他身上,握着梁宵的手腕,稍稍使了些力,让他张开嘴,把咬出了个血痕的地方烙在掌心。
梁宵嗓子哑透了,艰难出声:“霍――”
霍阑低头,揽住梁宵绷紧的单薄脊背,吻上他。
梁宵胸口轻悸,被他引着稍稍分开双唇,不及回神,舌尖忽然一甜。
霍阑吻着他,给他喂了颗最梁先生合口味的,少说也要驱车几十公里、他们霍总亲自去买才能买明白的水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