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没病！
苍睿的坦白多少起了些作用，申子旬虽然不能完全放心，却好歹能抑制住自己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随着苍睿伤势愈渐恢复，申子旬的精神状态相比之前好了太多，唯一还让人心焦的是，小孩总是时不时头疼，后脑右侧像是针扎一般，一大片疼得麻木，热敷冷敷全都不管用，犯起病来苍睿连掩饰都顾不上，脸色煞白煞白，直叫申子旬看着心如刀绞。
小孩自己不肯吃去疼片，怕形成依赖也怕有副作用，每次就那么硬扛着，苍睿在申子旬面前都尽量装作没事，却不能控制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蜷在那里用手臂压着脑袋，有时候甚至呻吟出声，申子旬有几次瞧着实在没办法，偷偷用热水化了小半片止疼药，嘴对嘴给苍睿喂下去，然后就只能在等待药效发挥作用的时间里备受煎熬，内疚且心疼。
去医院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医生说是伤了脑袋的后遗症，大概还有小的血块压迫了神经，等瘀血自然散去应该会好，急得申子旬差点没和医生吵起来，什么叫应该会好？！要是不好怎么办！庸医！都是一群庸医！
苍睿看出来他脸色不对，想想上次吊点滴，自己只是被多扎了两针申子旬都那么不依不饶，现在要闹起来，还不知道申子旬得把自己气成什么样……想到这里苍睿脸上是压不住的傻笑，哎呀，他的申老师从很早开始就很爱很爱他了嘛。
避开医生的视线苍睿伸手摸上申子旬的屁股，一揉一捏，让正准备跟医生吵架的申子旬猛地僵住，反应了得有三五秒才回头狠狠瞪他，苍睿满脸无辜，然后在申子旬的怒视下慢慢勾起唇角，笑容灿烂但是特别欠扁，申子旬羞恼上头，攥拳忍下抽他一巴掌的冲动。
被苍睿一闹气势也没了，申子旬再懒得跟医生纠缠，黑着脸带小孩回家，苍睿还沉浸在喜悦里，笑眯眯问他，“老师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
申子旬憋了一肚子火没什么好气，“问这个干嘛？”
苍睿一点儿也不介意被凶了，“就是想起来上次挂水，老师你不知道，你为了我跟别人生气的样子可戳人了，当时就在想，我就算是死皮赖脸也绝对要把你追到手。”
“不要脸……”申子旬耳朵发烫，被苍睿带得思绪也飘回记忆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要跟苍睿相关就没有办法维持冷静，小孩仰起头来看他，“就不要脸，要脸老师就不是我的了，要脸有啥用！”
视线相交申子旬动了动唇不知道说什么好，苍睿的笑容多了几分腼腆，“叫你收留我那天晚上，其实我之前看见你在办公室抽烟了，跟平时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好性感好颓废的样子，然后就，被电到了，嘿嘿。”
最后那个笑贼坏贼坏，申子旬完全明白苍睿所谓的被电到是什么意思，脸上一阵臊得慌，“下流……”
小孩有些急本来要反驳，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谁下流了，酒后乱性非要和别人上床的人又不是我！”后颈被申子旬掐住，苍睿浑身上下大概也就这么一块痒痒肉，急得他直叫唤，“申老师不带你这样的！你这是恼羞成怒！哎！我错了，错了错了……”
申子旬没有手下留情，欺负了个够本，最后松开手的时候，别说脸颊，从脖颈一直延伸到领口里面，苍睿整个人都是绯红的，小孩气喘吁吁回头瞪他抱怨，却不敢再说什么，生怕申子旬再来一回，那他可真的要不顾形象在马路上大喊大叫了！
小孩难得吃瘪，申子旬身心舒畅，捏着肩膀让他放松，漫不经心开了口，“那天抽烟……其实也算是是因为你，又叛逆又麻烦还老惹事，总在我视线里蹦跶，叫人心烦意乱，讨厌得很……”
苍睿惊，随即难掩兴奋和激动，“居然比我想的还要早！居然是老师你先注意到我的！申老师！申子旬！我好高兴啊！”叫得太大声惹得周围人频频侧目，申子旬也是没辙，这次很温柔地曲指蹭了蹭苍睿耳后，“你小点声，瞎嚷嚷什么。”
痒，又酥又麻的连心尖都跟着颤了颤，苍睿眯着眼可是受用，示意申子旬凑过来点，申子旬料想光天化日小孩应该没那么大胆，乖乖弯腰俯身，结果就被苍睿舔了一下耳郭，“老师，我好想现在就进入你，把你干到只能叫我的名字求饶……”
一下子从头烧到脚，申子旬狼狈地跳开，心脏扑通扑通差点没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本不想再理得寸进尺的小孩，回了家却还是没能抗拒，苍睿抓到机会把他拽进怀里深吻，轻而易举就被撩得动情，床单自然是滚了，还被逼着一次次承认喜欢。
小孩对这方面有执念，一旦纠结起来持久力惊人，申子旬被干得云里雾里，最后实在吃不消，把喜欢换成爱，才总算激得苍睿失控到射出来。
往后的日子越来越好，苍睿年轻，身体恢复能力不错，腿也没有伤到要害，不需要特别艰苦的复建，需要的只是耐心和循序渐进，申子旬陪着他调整了小半年，苍睿终于重新开始上班。
小半年了申子旬放下的心在那天又悬起，当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明显频繁的短信和电话让苍睿明白申子旬还是有心理负担，苍睿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承诺或者保证就能解决的问题，能做的也只有天天给申子旬吃定心丸，让时间来冲淡一切。
为了分散注意力申子旬着手找工作，戴着眼镜浏览网页信息的同时止不住地咳咳咳，其实已经咳嗽好几天了，苍睿皱眉看他，申子旬一边说没事一边往嘴里塞润喉糖，小孩到底没数落他，第二天默默去买了川贝枇杷膏，每天三次盯着他喝药。
就这样也没能压住病势，申子旬赶着去面试淋了雨，回来洗了热水澡却越发头重脚轻，裹着被子睡了一下午，傍晚是被苍睿气急败坏叫醒的，烧得烫手，一测温度快四十，急得小孩团团转，赶紧拎了人去医院。
结果就这么住院了，不是普通感冒，肺炎。
把小孩气得心肝疼，“身体本来就不好自己还不注意！就非要赶着大风大雨出门？！出门了你倒是打车啊！你又犯老毛病了是不是，又故意折腾自己是不是！”
苍睿关心则乱，话是说得有点重，申子旬明知理亏，却大概真的生病难受，多了好几份小孩子心性，顶嘴，“闲了大半年我总要找工作，咳咳……高考政策年年在变，落下太多工作就不，咳咳咳……不好找了。”
“工作个屁！老子养你！”
明明两人算是在吵架，申子旬却因为苍睿这一句话再没了闹别扭的心思，小孩要养他，虽然好像有点奇怪但是感觉并不坏，申子旬冲苍睿伸了伸手，小孩下意识就凑上来拥了他，申子旬笑，“养得起么？”
“当然！”苍睿还是气哼哼，“再养一个你都绰绰有余！所以你老实点，不把身体养好就别指望工作了，别逼我关着你！”
哎，小孩这种时候永远是纸老虎，偏偏申子旬特别喜欢苍睿故意用凶狠掩饰担忧的模样，说起来倒是没有年轻的时候坦率了，“明明一直是被我养的……”
苍睿这会听不出调侃，“管他呢你养我我养你都一样，反正你好好的，光是胃病闹腾得还不够，又整个肺炎，我真是……真是……啧！”
申子旬满意了，拍了拍苍睿的后背安抚，“我没事，你别担心……小睿，我有点困。”
苍睿哪敢怠慢，连忙让人躺下，掖好被子轻声哄他，“你乖乖睡，明天不烧了我们就回家。”
申子旬住院挂水三天才彻底不烧，咳嗽更是一直不好，前前后后折腾了近一个月，找工作的事情到底被耽搁了，后来申子旬很戏剧性地又回了最开始的学校。
那天在街上偶遇之前的领导，申子旬点了个头只觉得尴尬，领导的态度却让人诧异，特意过来跟他寒暄，言谈间委婉地表示希望他还能回来教书。申子旬都听愣了，这都哪跟哪，后来才知道他走后这几年A中就再没出过什么语文尖子生，各种作文比赛也总屈居末位，A中是市重点，哪能少了这些面子上的荣誉。
申子旬想不好要不要回去，问了问苍睿的意见，小孩一开始跟他打诨，“教什么书啊都说了我养你，老师你真想教，那就教我一个人呗。”申子旬没吭声，看得出来是真在烦恼，苍睿总算正经起来，揽了他的肩，“要是怕之前的事情有影响，这样，你跟学校要份高薪，他们不同意就说明没诚意，你也没必要回去受气，同意了就是咱们赚了对吧，关键是，你到底想不想回去？”
想的吧，毕竟那里最熟悉，有好多回忆呢……申子旬点头，“那就试试看吧。”
于是工作的问题就这么意外地迎刃而解，日子走上正轨，苍睿没骗人，朝九晚五的工作，偶尔出差也是每天电话联络，申子旬胡思乱想的时间越来越少，一转眼又到了年关。
上一次过年苍睿还没完全恢复，申子旬头一次跟着去了秦家，虽然温馨融洽，心里却总有些空落落的，申子旬想想自家二老，越发觉得自己不孝，被小孩看出来了，苍睿提议要不你就回去看看？这么多年了总不至于还举着扫帚把你打出去吧？申子旬自己心里也没谱，点点头只说考虑考虑。
到了今年也算是完成了人生的转折，他已经找到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总该让家里知道，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这事儿申子旬考虑了快一年，想好了才跟苍睿说了自己的决定，今年过年他要回家。
苍睿当然是支持的，只是有点小情绪，申子旬为什么不带他一起回？！而且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过，只是很简单的通知自己说他要回家。苍睿那两天过得很郁卒，知道家里的事情是申子旬一块心病，他连问都不敢问，这种时候缠着恋人质问为什么不带自己回家，实在是太不成熟了！殊不知申子旬只是太过紧张忘了解释而已。
冬天冷得让人清醒，申子旬的心情一直忐忑，站在家门口连手都是颤抖的，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才按响门铃，申妈妈开的门，听申子旬张口喊了声妈，眼眶当时就湿润了。
申爸爸和别的亲戚在打麻将，申子旬去打招呼，申爸爸没看他，面部表情绷得很严肃，说，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过年吧。
诶……申子旬应了，心口热热的，鼻子也是有点酸。
热热闹闹一大家子吃团圆饭，只要有爸妈在，就根本没有陌生感。妈妈还是和以前一样，忙里忙外弄了一桌子菜，爸爸也还是爱喝酒，喝多了就变话唠，申子旬默默扒了两口饭，回来了真好。
长辈们喜欢喝酒聊天，申子旬抽空悄悄离席给苍睿打了个电话，小孩那边也挺热闹的，正包饺子呢，申子旬也就是报个平安，说一切都好不用担心，就让苍睿去忙晚点再说。挂了电话一回头看见申爸爸眉头紧锁盯着他看，申子旬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为什么异常慌乱。
申爸爸什么也没说，只是回到饭桌继续喝酒，申子旬没能幸免，被硬灌了几杯五粮液，酒精刺激得胃部火烧火燎，申子旬也明显有种感觉，看来是自己想得太好了……
申爸爸一直压着没说，等亲戚都走光了，才叫住准备躲去睡觉的申子旬，申子旬本不想听，申爸爸却没给他机会，“回来就好，回来以后就好好的做正常人，我想通了，你那是病……是病就有得治，我打听了好几个不错的医生，等年后你乖乖的跟我去看病。”
申子旬脸上的血色退尽，攥拳忍了几番，还是回头顶了回去，“我没病！”
申爸爸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也算是个厉害的角色，还真没被什么人忤逆过，也就申子旬，他唯一的宝贝儿子，好好的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莫名其妙变成了同性恋？还为了这种事跟他拧着来，一离家就是好几年，至今死性不改！
一言不合吵起来，零点过后小区里还有不少人在放鞭炮，也不怕被外人听见什么家丑，申爸爸喝了酒又火气上头，口不择言说了很多非常难听的话。
申子旬当然委屈，他的亲生父亲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他？想要家人的支持真的就那么难？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就还是老样子顽固不化？！我没病！你他妈的才有病！就是喜欢男人又有什么错？怎么到了你们嘴里就是天诛地灭十恶不赦？哪里就恶心犯贱不知廉耻？
这些话吼出去申爸爸被他气得咳嗽不止，申子旬也才意识到自己失控到什么地步，都再没敢去看妈妈，申子旬套了衣服直接逃了。
天寒地冻一个人喘着气拼命地走，走了不知道多久，申子旬颤抖到气都快喘不上来，一摸口袋，那里揣着他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特意备着的钱，申子旬扯了扯唇角，还真是派上用场了……
漫无目的走在街上，申子旬不知道要不要联络苍睿，这个时候肯定没有回A市的车，旅馆应该还是能找到的，要找地方安顿么？可是他连一分钟都不想多待，申子旬深深吸了几口冷空气，决定要疯狂一次。
打了很多电话终于找到一个这种时间愿意工作的出租车，司机却不肯打计价器跟他漫天要价，申子旬没有犹豫，只要送我去A市，多少钱都好说。司机就是出来挣钱的当然不会跟钱过不去，价格谈好了也就一脚油门带着申子旬往A市奔。
等申子旬站在秦家楼下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拨通苍睿的电话，小孩睡得迷迷糊糊，声音哑着还在打呵欠，“老师……？怎么了？唔……”
只是听着这个声音糟糕了一晚上的心情就瞬间明朗，申子旬在笑，眼前却有些模糊，“苍睿，新年快乐，你动静小点别吵醒其他人，下来接我。”
小孩好像手一抖电话掉在地上了，随即是断线的声音，不到两分钟苍睿穿着拖鞋就下来了，看见他别提多诧异，这次申子旬主动扑进小孩怀里，也不管自己一身凉气激得苍睿一个哆嗦，温暖随即渗透过来，让冻僵的申子旬觉得自己又复活了，“苍睿……小睿……我爱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