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朴树,那个忧伤的孩子,也许我只能这么评价他。米格是那么近乎疯狂地爱着朴树,这么些年,朴树的声音伴着他成长,伴着他的文字,有时我面对着这两个男孩子,心里,隐隐作痛。米格说,朴树是一棵树,迎着风,舞动自己落寞的繁华。

(米格)

寂寞的时候,总会有一个男孩子,在我心里,轻轻地吟唱,一遍遍,一遍遍……他看着我,笑,安静地,眼睛里带着无尽的迷惘与深邃,我过去,摸他的脸,泪流满面……

我是如此地爱着那个孤独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吟唱者,近似疯狂地。

第一次听他的歌,就被那种破碎的声音感动了,于是我开始哭,委屈地,没有原因。

他的声音是纯粹的,干净,明朗,让我心碎。

在他的歌里,我听见支离破碎的声音,听见宿命轮回的声音,听见喑哑憔悴的声音……尘世间的一切,都被他纯粹的声音诠释得干干净净,不加任何修饰,唱尽青春的繁华。

总喜欢和宇多坐在小山坡,靠在他的肩上,那种感觉是那么的幸福。朴树的声音里,也会有和夏天的小山坡一样的大片大片耀眼的绿色,伴着轻轻的风声,我们在那里笑啊,跳啊,然后就那样地匆忙长大。

朴树就是那样的一个孩子,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流着泪吟唱,唤起所有人埋藏在心底的寂寞。然后那些寂寞游离地闪烁,是怀旧的伤感,是淡淡的疲倦。他就那么一直吟唱着,用力地,清晰地唱着每一个音符,然后笑,如夏花绽放的瞬间。

宇多说,我和朴树是那么相似的两个孩子,用尽自己的繁华去诠释着那些无用的东西。

是啊,那些逝去的,都是无用的了。

我坐在小溪边,听它流动的声音,听花开的声音。朴树忧伤的让人落泪的声线,潺潺地流过我的血液,流过我所有的神经,带着我的一切,流向远方,流过树林,流过麦田,流过山坡,流过表情麻木的人群……我们的青春,就像天上的浮云一般,永不停息地飘散。

宇多说朴树他太极端了,太颓废了,让我不要再听了。

但是朴树就这样在我心里扎了根,是那么的深。

朴树唱着,唱着,一直唱着,唱到我们老了,白发苍苍。

《生如夏花》里,那种拼命追逐和不顾一切的感觉;《那些花儿》里,大片大片荒芜的野草,那个男孩子沙哑地喊着她的名字,那隐约的女孩子的笑声,都是被我们遗忘了的,寻找的;《在希望的田野上》,那个面色苍白的孩子,金黄色的麦田;《来不及》里,那些耀眼的我们逝去的青春;《白桦林》里寂寞的落雪,鸽子划破天空的安详,白桦林里生死白头的誓言……都在朴树的声音中,演绎得淋漓尽致。

朴树日日夜夜在吟唱呀,吟唱,吟唱。

这就是我的朴树,我的树。而我,就是那个坐在他脚下听他吟唱的孩子,一切的幸福和心痛,荡漾在心底的最深处……

那个男孩子,我的朴树。

在电脑旁看着米格的文字,好心疼,朴树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耳畔。

米格的文章轰动了全校,不少人下课就堵在我班门口,都想亲眼见见这个我们学校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才子。我说米格这下你可火了,米格笑笑,不说话。

欺负小沫已经成为了我课上娱乐活动之一,她最大的优点就是你欺负她的时候她只会装出一副可怜而又很抗拒的表情,从来不会还手,所以欺负起来特别的有意思。小沫总是说我坏,我笑,说就是坏了你能怎么着吧。

米格说,宇多,你欺负小姑娘的习惯总是改不了。

下课时九月给米格送来了一封情书,用香香的信纸写的,信送来时我们都很鄙夷地看着米格。九月酸酸地对米格说有个小姑娘看上你了,你一定要看,米格说哦。打开信,见上面写着:米格,其实,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可是你却不知道我的存在。今天我终于鼓起了勇气来给你写这封信,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今天中午我在草坪那里等你,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来。署名是一个倾慕你很久的女生。

包子给了米格一拳说你小子真他妈有艳福,还有小姑娘给你写情书,不简单啊。子滕说,你今天中午去不去见见她啊?米格说,不知道啊。我说什么叫不知道啊,去就是去,不去就是不去。米格说我不想去。包子说米格你这就没老哥我强了吧,要我说你去看看,万一是个美女呢!

米格说,美女就美女呗。包子被噎得没话了,好半天才丢出来一句话:真不是男人。

我说不去不好吧,人家小姑娘等你呢。米格说,我要去说什么啊。我说我哪知道。米格想了想说,这样吧,你替我去。我说这事哪有替的啊,米格说行了就你去吧。

我把这事告诉了九月,九月很不高兴说哪有这么办事的。我说人家的事你在那酸什么酸啊,九月说我哪有酸啊,我说怎么没有。九月拽住我的脖领子说你小子又没事找事,我说你别拽了我还要去见那小姑娘呢。

来到草坪那时,果然在那里看见一个女孩,把手背在身后,脚一踮一踮的,满脸期盼。

我走到她身边,轻拍了一下她的肩。那个女孩一下子就转过身来,满脸笑容——但很快笑容就散了。我一看,竟然是李然,她很失望地说宇多怎么是你啊,我笑了,说我还纳闷呢,原来是你追他。

李然低头,脸有些微微泛红,说其实我注意米格很长时间了,可是他就是不知道。我说米格那个木头,他能知道什么啊。李然说,是他叫你来的吗?我说是啊,米格今天中午有点事,怕让你等急了就派我来了。李然笑,说他真是这么说的吗?我信誓旦旦地说那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么!

我说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我俩铁着呢。李然说,那个信……我给他写的,他看了吗?我说废话,不看我还能来么!李然说,那他说什么了没有,我说没有啊。李然听了,表情突然变得特委屈,像是要哭的样子,她问我说米格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我一见她这样子,也不能交代实底啊,于是我忙说你别这样啊,这样吧我帮你跟他说说,反正这小子光棍一个,就算绑也给他绑来送给你,你看成不?李然又笑了,说那倒不至于。

我暗暗惊叹原来女人这么善变。

这时远远地看见包子过来了,我跟他说你小子来凑什么热闹啊,包子说有人追米格,我帮着来把把关不行啊。包子看了一眼李然,笑了,说你就是那个五班的李然吧。李然点头,说你怎么认识我的啊。我说,包子这小子,全校长得漂亮的女生他都能叫上名来。

李然笑笑,其实我也不怎么好看的……

包子对我说宇多你吃饭了吗,我说没呢,包子说正好,我今天我饭卡里没钱了,你请我吃吧!包子说完冲我眨了眨眼睛,我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我说哎呀,我今天也没带卡。包子说那咱们出去吃吧,我摸了摸兜,说坏了,钱包落在家里了。包子说完了完了,估计咱俩今天得饿肚子了……包子边说,边看着李然……

李然说,那我请你们啊,我说这怎么行呢,这样吧,我们还是去找米格借点钱吧。李然说没事的,走吧。

包子看了我一眼,说那宇多咱们走?我很为难地说也行啊,太不好意思了。

于是李然就带我们去学校附近的KFC吃了一顿,女生总是喜欢吃这些东西,倒苦了我和包子,吃了两个汉堡都没怎么饱,也实在不好意思再要,于是只好拼命地喝可乐。

走的时候,我和包子又拿了五杯可乐,回来分给九月,米格,小佳,子滕和小米,他们拿着可乐兴冲冲地喝了起来。米格说今天宇多怎么回事,想起请我们喝可乐了。我说,这些是在那个小姑娘那里弄到的战利品,包子点头,嘿嘿傻笑。

米格笑,不说话,低头咕嘟咕嘟地喝着可乐。

九月说宇多你怎么这么过分,蹭人家的饭吃还往回拿。我看着九月,长长地打了一个嗝,说你吼什么,你自己不也喝人家的可乐么!

九月没什么话说,说是李然自己喜欢米格的,我这个做姐妹的,当然要帮喽……

最近一个二班的男生总是色迷迷地盯着小米看,叫于雷。

放学后,我问包子说二班那个叫于雷的,什么来头。包子说你问这个干什么啊,我说你小子认识的人不是多么,跟你打听打听,包子说,他就是一个小混子,他哥好像叫于东胜吧,在西菜市那边挺扛的,仗着他哥成天装狗,早想揍他了。包子说着说着,问我说你没事打听他干吗啊,我说刚才看见他老盯着小米瞅,色迷迷的。

包子笑了,说那小子就这样,小米漂亮,谁见了不多瞅几眼啊。

我说不是,他那眼神绝对不是那种正常的色迷迷的。

包子说,我操,这小子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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